快出正月了,天气虽然还不暖和,但是已经没有了三九天那种往骨头缝里钻的寒冷。
刘铁柱慢悠悠走在屯子里,迎面碰到了出来晒阳的二大爷,赶紧打招呼。
“二大爷,溜达呢?”
“嗯。柱子过来。”
老头招招手,把他喊了过去。
“明天有工夫没有?和你大春哥上公社接知青去?”
这个大春哥是二大爷的大儿子,天赋异禀,绘画技巧了得,在队上混了个宣传员当,还挺有本事的一人。
“成啊,有空。”
想瞌睡就来递枕头的,他正找不到机会往公社跑呢,这下不正好了么。
二大爷打量着他,见他没了以往的木讷,人变爽快了不少,不由得有些欣慰。
“这家倒是分对了,咱老刘家又多了个好后生啊!”
二大爷说完这话,又想到了刘建国,叹了下气。
“唉,你有时间去你大哥家看看,他……”
老一辈的人很讲究同宗同源,总想着一奶同胞的兄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这次刘建国家里出了事儿,刘铁柱虽然陪着去了趟医院,但是半路就回来了。而且老大两口子出院回来后,他也没说登门去看看,二大爷还是想劝和劝和。
“二大爷,不提了。”
刘铁柱开口拦住了他,看着有些不悦的盯着自己的二大爷,他摇了摇头,解释道:
“有些内里的事儿,我没往外宣扬,其实,老大两口子想拿耗子药毒死我来着。”
“你说啥?”
老头眼珠子都瞪大 了,他是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内情,竟然都闹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了。
“要不他为啥分了我三百块钱?他理亏,怕我去举报他。他……算了不说了,我俩早就断亲了。”
刘铁柱原本没想往外说这事儿,但二大爷刚才这态度提醒了他。
在外人看来他和刘建国到底是哥俩,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就这么不闻不问的,显得他有些不近人情了。
这不,二大爷听了他这话,刚才对他有些不满彻底没了,反而是一脸同情。
“这个畜生,竟然这么狠心!你爹不得气的从坟堆里爬出来找他去?”
老头也没心情溜达了,嘴上愤愤的念叨着回家了。
刘铁柱默不作声的陪他走到了家门口,这才转身往山上走去。
闲着也是没事儿,不如上山弄点柴禾去,一年四季都要烧火做饭,这柴禾永远都不够用。
这次新来的知青应该是他们大队来的最后一批知青,刘丰春轻车熟路的,一大早就拉上刘铁柱往公社去了。
“柱子,那么大个袋子装的啥啊?”
路上俩人闲聊,看见车上放着的鼓囊的大麻丝袋子,刘丰春好奇的问道。
“狼皮子,上次不是大家分了几张狼皮么,我趁这机会一起送去硝一下。”
刘铁柱出门时装了一袋子的猪肉和狼皮,现在猪肉被他藏起来了,袋子里就只剩下了四张狼皮。
刘丰春也没起疑,“哦,这可是个好东西,好好硝一下,做个狼皮袄子穿,一冬天都挨不着冻。”
“嗯的,但暖和是暖和 ,狼皮没棉花软和。”
“棉花可不好弄,再说了也就第一年的棉花软和,第二年再穿你试试,肯定没那毛皮软和。”
……
说话间,俩人已经到了公社革委会门口,定的是来这里接知青,但俩人来早了,知青们都还没到。
刘铁柱和刘丰春说了一声,扛着袋子走了。
硝皮子的地方离供销社不远,是一个公家开的皮具铺子,刘铁柱交了两块钱,等过几天来取货就成。也没耽搁多长时间,这事儿就办完了。
走出皮具铺子的大门,挑了个没人看得见的地儿,刘铁柱变出了那半袋子多的野猪肉,大步往供销社走去。
供销社老头看到这么老些的肉,烟袋锅子都顾不上抽了。
“野猪肉?行啊小子!你打的?”
“嗯,凑巧打的。”
“哈哈,行行,给你八毛五一斤,没有票,中不?”
猪肉到哪里都是稀缺货,好卖的很。老头也不废话,直接开价收下了。
一共是一百一十六斤的肉,刘铁柱收了一百一十斤的钱,剩下那六斤肉说是孝敬他的。
老头心里那叫一个舒畅啊,他没看错人,是个知恩图报的后生。
当即又跑库房里倒腾出来不少残次布,全都塞给了刘铁柱。
这布正是家里紧缺的,刘铁柱也没推拒,按往常的价给了钱,然后拿着布和九十块钱走了。
家里还剩一百多斤的猪肉,和八十多斤的狼肉,暂时是不缺菜了。刘铁柱最大的烦心事儿已经解决,再加上今天又赚了这么多钱,他现在别提有多高兴了,走路都轻飘飘的。
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几千几万的钱他都赚过,但是后世的钱哪有现在这么实,况且那时他也只是赚过而已,那些钱可都不属于他,一般都是刚到家就被李兰芝翻走了。
这九十块钱是彻彻底底属于他的,谁也抢不走,等回家往媳妇儿手里一放,都给自己孩子攒着,这日子过得才叫有盼头。
刘铁柱这股高兴劲一直持续到知青到达,这才有所消退。
他们大队这次一共接收了五个知青,三男两女。刘铁柱看了,穿的都挺上档次,看他和刘丰春的眼神都相当高傲。
“靠山屯大队的?派你俩来接我们的? ”
其中一个高痩戴眼镜的小伙子微蹙着眉,有些嫌弃的看看驴车,再看看他俩,语气高高在上。
刘铁柱认识他,马志军,据说家庭背景很不一般,这次下乡是因为跟家里闹了矛盾,偷跑出来的。
没等刘丰春回话,剩下的四个知青也走了过来,直直看着他俩,个个神情都很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