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梦那辆华丽的马车终于缓缓地停稳了下来。
早就心急如焚、迫不及待的李侃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到了车前。
他身手敏捷地顺手从马夫手中一把夺过缰绳,然后潇洒地将其甩手扔给了紧跟其后的王处存。
王处存反应极快,双手稳稳地接住缰绳,仿佛与这缰绳有着天生的默契。
他就那样笔直地站立在马旁,犹如一尊坚不可摧的门神,守护着这辆象征着幸福与美好的婚车。
不仅如此,他那双锐利的眼睛还不停地环顾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危险的角落。
此时此刻,如果有任何人胆敢对李如梦的婚车马匹动手脚,王处存定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松化解危机。
王处存的目光快速扫过周围,视线所及之处尽是一片庄严肃穆而又喜庆洋洋的婚仪装饰。
那些鲜艳的红绸带随风飘舞,精美的花朵点缀其间,营造出一种浪漫而温馨的氛围。
然而,就在这时,王处存的眼神突然闪烁了一下,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但他很快便转移开了目光,生怕被人察觉到自己内心的波动。
不过,尽管他努力掩饰,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暗自轻笑了一声。
原来,在不远处,正亭亭玉立地站着李若弗。
她同样面带微笑,美眸含情地望向王处存这边。
当两人的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仿佛时间都为之静止。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他们又如触电般迅速各自闪开了目光,重新恢复成高度警觉的状态,继续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与此同时,吴清源早已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马车车窗下方。
只见他嘴唇轻动,却未发出半点声音,原来是在用腹语与车内的微烟微雨进行交流。
一番询问之后,当得知李如梦一切安好并且已经准备就绪,只待时机到来便可下车完成婚礼仪式时,吴清源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下来。
李侃看到了吴清源送快下来的脸色,马上换了一脸的惊慌失措的样子,站在马车前就高声喊道:“迎皇长姐!”
只见那辆装饰精美的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车帘紧闭,仿佛车内的一切都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笼罩。
李侃站在马车旁,眉头微皱,脸上流露出一丝关切之色。
他再次提高音量,声音洪亮地喊道:“听闻皇长姐刚刚有些身体不适?不知情况如何,可需要小弟帮忙?”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马车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李侃见此情形,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焦躁。
他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抬起脚用力跺了几下地面,同时扯着嗓子高声呼道:“皇长姐!您在里面吗?听到我的话请回答一声啊!”
他的呼喊声在空气中回荡,引得周围围观的人们纷纷侧目。
那些原本只是围过来看热闹的众人此时早已按捺不住好奇心,一个个瞪大眼睛,伸长脖子,恨不得能透过那厚重的车帘看清里面的状况。
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声此起彼伏。
而此时身处人群之中的那些皇亲国戚们,则个个表现得趾高气昂、不可一世。他们凭借着自身尊贵无比的身份和高高在上的地位,全然不顾及场合与他人感受,肆无忌惮地交头接耳起来,纷纷低声议论着方才发生之事。
“依我看呐,刚才从太庙那边过来之人所言应该不假吧?难道同昌公主当真身体抱恙啦?”其中一人面露狐疑之色,轻声向身旁之人询问道。
另一人连忙附和:“我瞧也是如此!你们没瞧见郢王都接连呼喊数声了嘛,可愣是听不到半点回应呀!不知诸位可有听见?”他边说边环顾四周,似乎想从其他人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众人皆摇头表示未曾听闻,更有人接口道:“哎呀,起初我还当是自个儿耳朵不好使呢,敢情真是毫无回应啊!只是这马车里头究竟有无其人呢?”
说话间,目光不自觉地投向那辆装饰华丽却紧闭车门的马车。
又有人突发奇想,高声嚷道:“倘若换作是本王,早就登上马车一探究竟啦!”然而话音未落,便引来一阵嘘声。
只听有人驳斥道:“休要胡言乱语!即便郢王身为同昌公主的胞弟,那也万万不可肆意妄为。按照规矩,唯有新妇自行步出车厢,方能昭示平安顺遂之意!切不可坏了礼数!”“刚刚不是有人看到同昌公主的侍女也进马车里吗?那侍女也出事了?”
“哎呀呀,你们知道吗?据说同昌公主居然是被两名侍女给硬生生地抬上马车的呢!这可真是稀奇事儿!”一个人满脸惊讶地对周围的人说道。
另一个人连忙附和道:“可不是嘛,我之前也曾有幸目睹过同昌公主的风采,那时候可完全看不出她有如此柔弱的一面啊!真不知道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时间,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他们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此起彼伏,整个场面显得颇为嘈杂喧闹。
然而,这些人只顾着讨论这件奇事,竟没有一个人留意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正有一双冰冷至极的眼眸紧紧地死盯着李如梦所乘坐的那辆华丽婚车。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高呼传来:“万寿长公主到!”
这声高喊犹如一道惊雷般在人群中炸响,原本还在热烈议论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都急忙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万寿长公主面带微笑,身姿婀娜地缓缓走来。
她身上穿着一袭华美的长裙,裙裾随风飘动,宛如仙子下凡一般。
当她行至李如梦的马车前时,目光先是扫了一眼站在一旁脸色明显有些慌乱的李侃,随后嘴角微微上扬,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招了招,语气轻柔却又透着一丝不容抗拒地喊道:“老四啊,快过来这边。”
那模样,仿佛是在召唤自家养的小狗狗似的。
李侃其实老早便注意到万寿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心中不禁暗自嘀咕起来。
要知道,先前在那行宫之中,这万寿可是毫不留情地放了他一次鸽子,搞得他好生恼火,本就打定主意不再理会此人。
然而此时此刻,万寿竟然还主动跟他打起了招呼,而且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就算再生气,也不好当众给人家脸色看呀,于是只得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朝着万寿皮笑肉不笑地道:“姑母!您怎么出来啦!父皇不是早就吩咐过了嘛,叫您乖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别动呢!”
这句话表面上听起来客客气气,但实际上却是暗含讥讽,意思分明就是责怪万寿不老老实实待着,非得跑出来瞎掺和。
万寿一听这话,原本挂在脸上的微笑瞬间僵硬住了,不过很快她便反应过来,紧接着用一种异常温柔、但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回应道:“哎呀,本宫只是瞧见同昌许久都未入场,担心她是不是因为害羞所以才迟迟不肯露面,这不就想着出来宽慰宽慰她嘛。”
李侃听后,心里简直把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心说这万寿可真是会睁眼说瞎话啊!
但无奈此刻人多眼杂,他纵使有万般不满,也只能继续装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笑着回答道:“姑母您这话说的,皇长姐即便不像当年姑妈您出嫁那般风光无限,但场面也是相当壮观的呀,况且平日里这种场合她也经历得多了去了,又怎会突然害羞起来呢?”
车内,微雨偷偷地瞥了一眼坐在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如梦,心中充满了担忧和疑惑。
终于,她忍不住打破这份沉寂,用轻柔得几乎如同耳语般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万寿长公主要是为难四殿下可该如何是好呀?”
万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皇女出嫁,那场面自然是无比风光、奢华至极的。本宫至今仍记得,你与同昌年幼之时,皆是那般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模样。可谁曾想,时过境迁,如今的你竟然敢公然顶撞起长辈来了?”
听到这话,李如梦那娇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只见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仿佛对这一切早已有所预料一般,嘴角还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然而,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面对权势滔天的万寿长公主,即便是能言善辩如李侃,恐怕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果不其然,当李侃看到万寿现身之后,便立刻明白她此番前来显然是要故意找自己的麻烦。他心中暗自恼怒,但表面上却强忍着怒气,咬紧牙关,决心不放过这主动送上门来的报仇机会。
只见李侃微微歪着头,目光斜睨着万寿,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哈哈,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姑母您居然还能清楚地记得本王和皇长姐儿时的模样?本王原本还以为,自从您嫁到洛阳后,整日忙于操持家业,早就把我们这些侄女侄儿们抛诸脑后了呢!不过现在看来,您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忘记呀!这不,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端起了长辈的架子!嗯,还是像当年那样,风采不减,不愧有着‘艳绝长安’之名呐!”
李侃心里十分清楚,万寿最忌讳别人提及她过去那些风流韵事。
而他偏偏就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存心要让万寿难堪。
想当初,万寿尚未出嫁之时,就在长安府中招揽了好几位相貌英俊的文人墨客,终日与其一起饮酒作赋、吟诗弄月,搞得整个长安城无人不知这位万寿公主乃是一个行为放荡不羁的女子。
于是乎,人们便送给了她一个“艳绝长安”的名号。
万寿此人果然久经世故、处变不惊,即便被李侃当面提及那些陈年往事,她那面容之上竟无半分异样之色,嘴角依然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缓声说道:“本宫身为长辈,自当有长辈应有的风范气度。对你们这些年轻后辈关怀备至,乃是本宫分内之事。尤其对于像你这般调皮捣蛋、不知礼数的小猢狲,更需加以劝诫引导才是!”
李侃闻得此言,心中虽有万般不满,但碍于对方辈分颇高,只得强压怒火,紧咬牙关,努力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假笑,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姑母这话说得可真是让人惶恐不安呐!侄儿向来循规蹈矩、乖巧懂事,最是听从父皇、母妃还有皇长姐的教诲了!”
然而,李侃心里却暗自思忖:哼,我就算听话,那也只会听自家亲人的,何时轮得到你这多管闲事的老姑母来指手画脚了?我偏就不听你的!
想罢,他不再给万寿继续发难的机会,猛地转过身去,面向马车高声喊道:“皇长姐?您快点儿出来吧,万寿姑母都已经亲自出来迎接您啦!”
此时的万寿倒是显得格外镇定自若,脸上始终保持着那副看似和蔼可亲的笑容,顺势附和道:“是啊是啊,同昌,快快下车吧。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连你父皇都早已先行入座了哟!”
说着,万寿略微向前迈了一小步,稳稳地停在了马屁股的一侧。
她刚要抬起手来,突然间,一股轻柔的力量轻轻地挽住了她的手腕。
万寿定睛一看,原来是李若弗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来到了她的身旁,并恰到好处地将万寿与马屁股分隔开来。
李若弗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姑母,您可得离这些马匹远一些呢。虽说宫中的马儿都是经过精心训练的,但毕竟它们也是有脾气的生灵呀,若是站得太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受惊了呢!”
话音未落,李若弗便轻轻按下万寿的手腕,仿佛生怕她会不小心碰到那些骏马一般。
紧接着,李若弗又看似不经意地将万寿往旁边挤了挤,同时顺势抚摸了一下万寿的手。
这一摸之下,李若弗心中不禁一动——好一只紧紧攥在一起、握成拳头状的手啊!
而且,从那紧握的程度来看,似乎手心里正藏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然而,面对如此情形,万寿脸上的笑容竟然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变化。
只是被李若弗挽着的那只手腕,此刻却如同石化般僵硬地悬在半空中,仿佛一点儿也不愿意放下来似的。
与此同时,万寿眼神深处那一抹稍纵即逝的杀气,尽管极其短暂,但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有心人的眼睛。
不过,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那丝杀气便如流星划过夜空般迅速消失不见。
眨眼之间,万寿又恢复了之前那副笑脸盈盈的模样,她满脸惊讶地望着李若弗,开口问道:“莫非……你就是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