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妃心中当然清楚得很,自家兄长乃是李如梦婚仪的重要操办者之一。
倘若自己当真在这场婚仪之上闹出什么乱子来,那皇帝必然不会轻饶了他。
想到此处,原本嚣张跋扈的王德妃不禁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瘪了瘪嘴巴。
她斜睨着站得笔直如松的李若弗,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嘁”声,阴阳怪气道:“没想到啊,安化公主近些日子一直跟随着同昌公主待在她府上,居然还真学会了一些吓唬人的手段呢!”
李若弗眼见王德妃那嚣张的气焰已然渐渐熄灭,心中暗自冷笑,心想此人向来就是这般欺软怕硬的性子。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冷声道:“德妃娘娘若是真心认为本宫只是在虚张声势、吓唬于人,大可以亲自试一试,看看本宫是否有这个胆量和能耐。”
说罢,李若弗眼神凌厉地直视着王德妃,毫无退缩之意。
王德妃被李若弗这番话怼得有些下不来台,但又实在不敢继续放肆撒泼。
她只得别扭地扭动了一下身子,狠狠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嘴里嘟囔着不知说了句什么。
然而,自始至终,她再也不敢高声喧哗或者胡乱喊叫了。
一旁的曹婕妤目睹了整个过程,心中不禁诧异万分。
她原以为这场争执会愈演愈烈,没曾想竟然这么快便偃旗息鼓了。
曹婕妤忍不住轻声嘀咕道:“这……这就结束啦?难道王德妃真的就这样被安化公主给唬住了不成?”
只听见那巍峨庄严的宫殿之内,忽然传来一阵整齐而响亮的呼喊声,原来是祭拜之礼开始了。
只见众多女眷和妃嫔们,一个个都神情肃穆、动作规范地在早已备好的蒲团之上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没有丝毫的迟疑与懈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等到了钦天监的官员们簇拥着郭淑妃缓缓走进正殿。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又赶忙跟着磕起了头,一下接一下,不敢有半分偷懒。
如此反复数次之后,这殿内繁琐复杂的仪式才总算告一段落。
紧接着,人们便瞧见郭淑妃小心翼翼地牵着已蒙上喜帕的李如梦,从那庄重华丽的正殿之中徐徐走出。
众人见状,纷纷在内侍省司仪有条不紊的指挥之下,再次虔诚地伏身跪地,向即将出嫁的李如梦行送别之礼。
待到所有的礼仪规矩全部完成之后,一直站在一旁焦急等待的李若弗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她急忙迈开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赶到了李如梦的身边,然后伸手从郭淑妃那里接过了自己的姐姐。
李若弗一脸关切地对郭淑妃说道:“母妃,您一路操劳辛苦了!接下来就让女儿来搀扶着皇长姐吧,还请您在前边为我们引路。”
说罢,她便轻轻地扶住了李如梦的手臂,仿佛生怕会弄疼了这位即将步入新生活的姐姐。
从太庙正殿出来后,脚下所踏之路已被人精心地铺上了华丽的锦缎,仿佛一条通往未知的神秘通道。
郭淑妃仪态万千、步履轻盈地缓步行于前方,她身上散发着一种高贵而不可侵犯的气质,令人不禁为之侧目。
跟在其后的众女眷们,则只能小心翼翼地保持一定距离,亦步亦趋地跟随在李如梦身后缓慢向前移动。
李若弗双手轻轻搀扶着李如梦,两人并肩而行。行走间,李若弗凑近李如梦耳畔,压低声音关切地询问道:“皇长姐,此次祭祀之事,一切可还顺利?”
李如梦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发出一声轻柔的“嗯”音,便不再多言。
见此情形,李若弗心中虽仍有疑虑,但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得默默地陪在一旁。
李若弗一边走着,一边不时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一些熟悉的身影。
然而,令她感到奇怪的是,无论是吴清源还是李如梦平日里形影不离的那两位侍女——微烟和微雨,此刻竟都不见踪影。
正当李若弗心生疑惑之际,突然间,她感觉到自己扶着李如梦的手被对方紧紧握住。
李若弗心头一紧,连忙侧过头去看向李如梦,焦急地问道:“皇长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何不妥之处?”
只听到李如梦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焦虑与不安,她再次压低声音对李若弗说道:“清源送予本宫的那颗药,本宫出门时忘记带上了。”
李若弗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此前吴清源所说的话,他曾提及要将一颗药丸当作李如梦的嫁妆赠予她。
然而,这颗神秘的药丸究竟有何功效与用途,至今无人知晓。
李若弗心下暗自思忖,目光再度扫视四周,但依旧未能瞧见吴清源以及微烟微雨三人的身影。
无奈之下,她只得凑近李如梦,压低声音轻声宽慰道:“皇长姐切莫惊慌,想来师兄他们或许尚未跟上我们的步伐。待皇长姐登上婚车后,我便立即差遣微烟微雨将那颗药丸送来交于您手中。”
听到李若弗这番话语,李如梦原本紧紧握住她的手方才略微放松了些许。
李若弗敏锐地察觉到了李如梦内心的不安与紧张,只因被紧握的那只手上已满是汗水。
于是,她轻柔地拍了拍李如梦的手臂,满脸忧虑之色地询问道:“皇长姐若是感觉身体不适,一定要及时告知于我,我即刻去寻师兄前来相助。”
李如梦缓缓摇了摇头,轻声回应道:“不必了,本宫只是方才祭拜过后稍感疲倦罢了。”
尽管如此,李如梦已经感受到自己面色有些发冷,以及微微颤抖的嘴唇仍能看出其此刻的虚弱之态。
李如梦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乏累的样子,李若弗想起之前在郭淑妃宫中发生的的事情,不由的疑心起来:“难道是皇长姐刚刚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郭淑妃身姿婀娜地走在前方,但她那敏锐的耳朵却将身后李若弗和李如梦之间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一字不落。
只见她微微低下头去,用极低的声音向着身旁的两个女儿叮嘱起来:“同昌,安化,你们可要记住了,无论现在发生了何事,咱们都得咬着牙坚持下去,一直走到坐上婚车才行呐!”
要知道,此时此刻,这太庙之中可是聚集了众多的女眷和妃嫔们,她们的眼睛可都如同鹰隼一般锐利,正死死地盯着这里呢。
倘若稍有差池,在这些人面前失了仪态,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尤其是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整日里盼望着能看到李如梦出丑闹笑话,若是叫她们得逞了,不仅李如梦会颜面扫地,就连整个皇家都会蒙羞。
李若弗听到母亲的嘱咐后,心中也是一紧。她迅速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李如梦那略显颤抖的小手,同时另一只手轻轻地揽过李如梦的肩膀,将其温柔地靠向自己。
然后,她压低声音,宛如一阵轻风般轻柔地安慰道:“皇长姐,您再坚持一下下就好。现在咱们距离太庙门口也就只剩下短短几十步路而已。只要迈出这太庙大门,便能登上那喜庆的婚车。所以,无论如何,您都要挺住!”
李如梦的步伐此时已变得极为虚浮,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了棉花之上,摇摇晃晃,让人不禁担心她下一秒是否就会跌倒在地。
她那原本挺直的腰板也微微弯曲着,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
而她行走的路线更是歪歪斜斜,如同醉酒之人般难以保持直线。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之声。
其中一人疑惑地问道:“你们快看呐,这同昌公主今日走路的步态怎如此奇怪?莫不是身体不适吧?”
另一人紧接着应声道:“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即将出嫁,心中不舍郭淑妃与陛下,故而暗自垂泪所致吧。”
然而,又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依我看啊,她这般模样倒像是头上所佩戴的珠钗过多过重,压得她连路都快走不动啦!”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一阵哄笑。有人反驳道:“哈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哪有因珠钗太重便压得走不动道儿的道理?你当同昌公主像你这般没见过世面吗?人家可是金枝玉叶、千金之躯,自幼便对这些珠宝首饰习以为常了!”
不过,还是有人小声嘀咕道:“可我总觉得同昌公主和安化公主这样紧紧跟在郭淑妃身后缓缓前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之感……”
且说这众人之中,忽有一人言道:“若论起这其中的不对劲之处啊,此刻我倒真真切切地想起来啦。你们想想看,那陛下对同昌公主可是宠爱有加,平日里简直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为何此番前来祭拜宗庙这般重要之事,陛下却不曾亲自领着同昌公主一同前来呢?”
另一人忙接口道:“可不是嘛!听闻今日早朝之时,陛下还特意身着那庄重威严的冕服呢,我当时满心欢喜,原以为能在此处得见陛下的龙颜风采,怎料最终还是未能如愿以偿呐。”
这时,又有人插话进来:“哎,诸位莫要再提陛下啦,你们瞧,就连那四殿下不也是没有现身于此吗?”
闻听此言,众人纷纷附和:“对啊对啊!要知道,郢王与同昌公主之间向来最为亲昵和睦,感情深厚无比。照理说,如此重要的场合,郢王理应陪伴在侧才是呀,怎会不见其身影呢?”
于是乎,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起来:“说得没错呀!陛下未曾亲临或许尚有情可原,但郢王此次缺席着实令人感到有些蹊跷古怪呢。难不成他们姐弟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以至于闹起了别扭不成?”
“哎哟!”一声惨叫突然响起,划破了原本平静的氛围。
紧接着又是两声:“哎哟!谁拿石子儿砸我了!!”
“哎哟!差点砸着我的眼睛!”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刚刚还跟在队伍后面有说有笑、闲聊个不停的几个人此刻正双手紧紧地捂住脑袋,嘴里不停地叫唤着疼痛,脸上满是痛苦和恼怒之色。
他们一边揉着被砸中的部位,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试图找出那个暗中出手的人。
然而,周围除了一些花草树木和假山怪石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们感到既愤怒又惶恐,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假山后面一闪而过。
如果不是特别留意,很难发现这个身影的存在。
而这个人正是吴清源。他躲在假山后,面无表情地冷冷注视着那几个正在地上蹲着喊疼的人。
对于这些喜欢搬弄是非、乱嚼舌根的家伙,他心中充满了厌恶和不屑。
眼看着那几个人还在手忙脚乱地寻找肇事者,吴清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迅速朝着一条近道飞奔而去,准备追赶已经渐行渐远的队伍。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吴清源心里不禁有些懊恼。
若不是钦天监的那些人非得要求他把身上穿着的衣服换下来才能放他走,他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连大部队都没能跟上。
不过好在现在还有机会能够追上,只要加快速度,应该很快就能与大家会合了。
想到这里,吴清源脚下生风,跑得更快了。
就在吴清源心急火燎地准备往外冲的时候,他的脚步戛然而止,目光恰好落在了同样行色匆匆、神色慌张的微烟和微雨身上。
只见这两人也是一副匆忙赶路的模样。
吴清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打开口确认:“微烟微雨?”
三个人互相大眼瞪小眼的打量着彼此,微烟先笑着开口:“吴医令?”
吴清源眉头微皱,满脸狐疑地质问道:“你们两个不是应当寸步不离地跟着殿下吗?怎会在此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