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着，形成了一堵坚不可摧的透明墙壁，压得柳如梦几乎无法呼吸。
她正思索着应该怎样回答温凉的问题时，对方却率先开了口。
\"我何时没有信任过你?\" 温凉的语气平静如水，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湖中，激起层层涟漪。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柳如梦，令她当场愣住。
信任?如果真是信任，为何深更半夜还要偷偷摸摸地跟踪自己?
再者说，如果真的信任，又怎会去看他人的信件呢?
柳如梦眉头紧蹙，心中暗自感叹，这个温凉竟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颠倒是非黑白!
然而，转瞬之间，她脸上便露出一抹婉转的笑容。
事已至此，看来必须将事情原委彻底讲明白才行:
\"温凉，昨晚你尾随我，那又是为什么?\"
她的目光犀利而坚定，似乎想要透过温凉那看似无辜的外表，看清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温凉一愣，突然明白过来，原来昨晚她知道自己被跟踪了，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等到现在，来跟自己面对面的时候演戏了？
温凉马上就笑了出来：
“就因为这个就觉得我不信任你了？那我问你，故意在我面前送出信，再故意让我看王宗时的回信，难道不就是想让我相信你是王宗时的人吗？越是让故意引导我去相信，就越是有鬼！你作为一个暗探，不会连这点小伎俩都不懂吧？我可是金吾卫，我爹可是温凉！我们什么鬼没见过？柳如梦，你说我不相信你？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跟我演戏呢？”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不说。
他只是看着自己在他面前假装做戏。
柳如梦心中有些东西在坍塌，咽了咽口水，柳如梦终于低下了头，心中非常清楚，从始至终骗人的是谁，
温凉看着柳如梦表情和神态的变化，冷斥一声：
“哼，你这样子也就在宜香院骗骗那些纨绔子弟和单纯的文人墨客！”
然后又幽幽地轻声说道：
“还有，骗我这种喜欢你的人！”
柳如梦终于鼓起一些勇气，又被温凉的话击溃了，只好低头柔声说道：
“温凉，我相信你喜欢我，但是，你也要清醒，我们不是同路人。”
柳如梦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压在心中很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半晌，柳如梦都没有听到温凉再说话，只好抬头，看到了温凉满是伤痕的眼神，真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柳如梦连忙解释道：
“我这样的身份，是给不了你任何承诺的。”
柳如梦知道，只要拿出自己乐籍身份，任何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会很自觉的绕开。
没想到温凉却冷笑了一下，有些受伤又有些哀怨地对柳如梦说道：
“你什么身份？我在意过你的身份吗？即便是我之前答应跟你合作知道你是教坊都知的时候我都不曾看不起你，更何况，我很确定，柳如梦，你不是乐籍女子！不过我现在更确定，你给不了我任何承诺，这句话，应该就是你对我说过最诚实的一句话了吧？”
“可是，柳如梦，我向你要过承诺了吗？”
柳如梦呆呆的看着刚刚还跟自己冷眼相对，现在又一脸哀怨的温凉，一时间真是分辨不出来，自己和他，谁更会演戏了！
摔了摔头，柳如梦几乎不敢直视温凉了，只好缓缓闭上眼睛，说道：
“温凉，你也不要对我承诺什么，我要不起，也还不上。”
柳如梦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温凉缓缓地搭上，感受到温凉宽厚的手掌覆在自己手背，听到温凉说道：
“柳如梦，我只要你不跟隆升去南诏，好好呆在长安。”
柳如梦缓缓睁开双眼，正好迎上温凉灼热的双眼，不得不低头回避那双眼睛：
“我不会走。”
是的，作为大唐公主，父皇不会让自己嫁出京城，更不会让自己离开大唐国土，这个承诺，柳如梦还是给的起的。
温凉点点头，继续说道：
“那就好，我也不会对你承诺什么，你不必有负担，王宗时既然让你跟我好好合作，那肯定也是得到陛下的首肯了的，我们自然的交往……不是交往……我们自然的……”
柳如梦接话道：
“相处，自然的相处！”
温凉笑了笑，点点头：
“对，我们自然的相处，”
柳如梦以为温凉说完了，不由自主的长长舒了口气，以为今天尴尬的时候过去了，
没想到温凉并没有放弃对柳如梦的攻势，就在柳如梦松懈下来的时候，温凉补上了一句：
“我们温家虽然不是大士族，但是在长安也算是有些头脸的，你要是接受我了，我会跟我父亲说，让他去找王宗时，或者到时候你愿意向我透露一些你家族的事，我父亲也会愿意去你家里正是提亲，绝对不会让你没名没份的跟我。”
看着一脸真诚的温凉，柳如梦有些好奇，如果眼前这个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会是什么表现？还和现在一样吗？
但是，现在还不是和温凉坦诚相待的时候！
柳如梦笑了笑，并没有回应刚刚温凉的话，只是将温凉拉回现实：
“那，我们先说说，你中午见了韦保衡，该如何跟他说？”
只要说正事，温凉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刚刚我都想到了，今天只开他也是为了避开不让他知道你的身份，所以，在他面前你还是柳都知，我们就在他面前演一出柳都知舍命救韦氏乐伎，金吾卫趁机破获南诏叛军，既保全了韦家颜面，又解除了长安危机。”
柳如梦有些恍若做梦的不真实感，刚刚还跟自己唧唧歪歪的温凉，遇到事情就立刻变得头脑冷静思维敏捷的温凉，让柳如梦也不得不跟上他的节奏：
“那你中午跟韦保衡说完，下午去大明宫值守的时候要是遇到王寺卿，也顺嘴跟他说下，我就懒得再跟他写信了。”
当然不会跟王宗时写信了，因为都是和自己父皇写信。
这，不算是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