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红梅顺着大哥的声音看去,也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红姐,你,你们,你们这是在相亲?”
林红听到熟悉的声音,头皮一紧,还没回头看,旁边陪她来的嫂子已经站起来,先招呼朱秀芳。
“秀芳姨,这么巧!”
朱秀芳微张着嘴,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林红对面,陪着小伙子一起来的长辈已经站起来。
“红红这是碰到家里亲戚了?”
说着又看向余红梅,眼神带着打量和兴趣。
“我们的确是在相亲,不过这才第一回见,还没定下来呢!这姑娘是谁呀?”
林红的嫂子早就对余家不满了,今天给林红相看的这家上来就说能给一份工作,林红嫂子娘家弟弟正缺呢!
“嗨呀,亲家嫂子这话说的太见外了,咱们还在这客气呢,俩孩子耳朵尖都红了,依我看,离定下来也不远咯~”
“是吗?林红你要跟人家定亲了?”
余红梅上前一步,林红吓的浑身紧绷,林红嫂子瞪一眼余红梅。
“去去去,你一个克父克母的管不着,别挨我小姑子!”
余红军气的拳头攥紧,额角青筋突出,往前一步就要争辩,却被余红梅快手拽住。
“大婶子这话说得就黑心肝烂肚肠了,我爸是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西南西北杀敌上百,他牺牲殉职是为了保护人民,你的意思是所有牺牲的烈士都是家属克死的?”
饭店吃饭的人一下子全被吸引住目光,还有那嫉恶如仇的已经捶桌子骂娘了,林红嫂子吓的脸色涨红因为肤色偏黑显得发紫,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林红拉一把嫂子,挡在她前面。
“对不起,红梅,我嫂子没读过书,不会说话,我给你赔不是……”
余红梅已经不看林红,转向朱秀芳。
“秀芳姨,不怪你,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朱秀芳要是看不出这里头有猫腻,她名字倒过来写。
看见里面坐着的余红旗,忍不住责怪。
“红旗你也是,看见你林红姐,不过来打个招呼?”
“够了!”
一声略有些苍老的怒斥声,从里面一张桌子传来,正是红旗对面坐着的人。
那人背对着门,朱秀芳一开始还没留意,听到这熟悉的动静,冷汗都冒出来了。
“嘶,院长,您怎么在这里?哟,还有房主任。”
老院长缓缓转过身来,白一眼朱秀芳。
“我跟老房来吃饭,碰巧跟红旗拼个桌,红梅几个孩子不容易,这顿饭……不吃也罢!”
林红梅见已经到这地步,那就没什么好忍让的了,反正余家占理。
“秀芳姨,事已至此,是咱们没缘分,既然不能成一家,那就切割清楚,我哥不会阻挡别人好事。”
朱秀芳心里白眼翻上天。
切割什么?还不是林家从余家得到的利益?
可看向林红对面坐着的人,朱秀芳知道,林家是铁定要攀这丛高枝了。
“行,我知道了,红梅你妈没死的时候,就是个玲珑心肝的,你们姐几个也随了你妈!”
余红梅笑道:
“是啊,我听我妈说秀芳姨家双亲没死的时候也对秀芳姨多有扶持,可见有妈的孩子才没人敢欺负。”
朱秀芳气的咬牙切齿,可是老院长在这,她还真不好再说更难听的话。
“哼,你很好,你跟你哥都挺好。”
说完,朱秀芳换一副面孔,笑盈盈的跟老院长和房主任打了个招呼,吃一肚子空气,扭头回家了。
到家门口,自行车都没停稳,朱秀芳看见门口泡在盆里还没刷的碗,就开始骂骂咧咧。
饭店的饭没吃上,家里的也没赶上。
“十五六的大姑娘,眼瞅就要说婆家,在家懒出血来了,吃过饭,碗也不知道洗,一天天死懒不动,裁缝掉剪子,就剩下尺(吃)……”
田贵皱着眉头从里屋出来,脚上还趿拉着鞋子,看样子是准备午休。
“谁惹你了,这么大火气,不是说去下馆子了么!”
“呸,下什么馆子,老余家这群小瘪三算计老娘,让我在老院长和房主任面前丢人。”
田贵一头雾水。
“余家孩子能算计你啥?不是还给他们家和老林家保媒么,余家几个意思?”
朱秀芳火气更大。
“别跟我提林家,你也是,老林家什么玩意儿你不知道啊,也不说提醒我,那家一个闺女恨不得许一百家,今儿我去国营饭店,你猜猜怎么着?
我还没坐下,就撞见林家大儿媳妇带着大闺女跟人相亲呢,那一脸谄媚样儿,我看着都恶心!”
朱秀芳说着还作干呕状。
田贵眉心紧锁。
“这是让房主任和老院长撞见了?”
朱秀芳饥肠辘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田晓佳端了热水来,她喝半杯,吐出一口浊气,才理智几分。
“说是撞见,我觉得没那么巧合的事儿,余红旗就在里头占位子,我都看见林红跟人相亲了,我不信余红旗没认出林红,这纯等着我不得不捏着鼻子为这门亲事善后,还让我去得罪林家。”
田贵心里有数了,不得不宽慰朱秀芳。
“林家算什么东西,不存在什么得罪不得罪,下午回单位我就跟老林说,该余家的东西都退回去,我让他们去医院退给你,你拿给余家,最好是把余家孩子叫到医院,当着院长和领导的面退。”
这样丢失的面子就能找回来,朱秀芳心情终于轻松起来,看见蹲在门口炉子旁边刷碗的田晓佳,随口使唤她。
“那行吧,我这一下班就两头跑,弄一肚子气,一口饭还没吃,佳佳去给我煮碗汤。”
田晓佳应声,赶紧去翻橱柜,找食材。
田贵转身,打算回房继续午休。
“孩子都大了,也快要说亲了,你别咋咋呼呼没头没脸的骂,弄得左右邻居都听见了,名声也不好。”
朱秀芳知道自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发起火来不管不顾,可就是改不了,现在想来也有几分后悔,少不得又把这份悔意变成愤怒,转到林家和余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