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队伍停了下来,重新调整排序的时候。
“九殿下,救救我!”
一个微弱的呼声,从官道旁边的茂草里传了过来。
一个浑身衣服被挂破了多处,背上绑了一个干粮袋的女人,连滚带爬地扑到永康马前。
“什么人?”
仓啷一声,立永康马后几步远的上官元英,腰里佩刀已经出鞘,从马鞍上一跃而起,落在女人面前。
上官元英手里的佩刀,已经搁在女人簌簌发抖的肩膀上!
永康目光射在女人刻意抹得脏污不堪的脸上,发现女人脚上,已经跑丢了一只鞋子,一只白皙的脚,已经是被路石子划破了不少口子,已经有血水渗出。
“为何拦驾?”
永康摆摆手,示意上官元英把刀撤了。
“救救我……”
女人声音微弱,像是经过了一番长途奔袭。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永康眉头一皱,紧逼了一句。
这地方已经是郊外,村镇也还没有出现,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永康在这个时候会从这里经过的话,就不会有这种刻意的等候。
知道永康要经过这里的,只有皇城的人!
这女人,百分百是来自皇城。
看她一身棉布衣服,但从皮肤和这份胆气判断,应该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因为,起码她知道,九皇子会从这里经过!
那只有一种可能,她要么来自宫里,要么来自内城的官宦人家。
“救我……”
女人并没有回答永康的问话,而是趴在地上一个劲地向永康磕头。
“何人如此大胆?”
见女人不肯透露身份,一旁的侍卫欧阳成泰怒目圆睁,对女人厉声怒斥起来。
女人抬起头来,怯生生望着马背上的永康,眼神里满满的求生欲望。
“切!”
霍幼楠轻蔑地瞥了一眼女子,眼神不屑地说道:“问话不答,看来是从青楼偷跑出来的吧?”
“请九殿下……”
女子神情更加焦急了,面对几人的问话,却是闭口不言,只是哀求永康救她。
霍幼楠没想到,一个貌似落魄到这种程度的女人,居然无视她的问话,堂堂镇北王王妃的威严何在?
“来人!”
霍幼楠顿时心头怒起,转头就向侍卫喝道:“此人无故阻挠行军,有资敌之嫌疑,给本妃把她抓起来!”
卧槽!
这还上纲上线了?
不过,队形已经调整完毕,也该到继续开拔的时候了。
如果有其他干扰,还真能扣上不少的帽子。
此时的永康,已经盯着女人的脸片刻了,摆摆手,向侍卫道:“带去后面车上,本王爷一会再过问!”
“谢九殿下,谢九殿下……”
没等侍卫动手,女子自己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就上了跟在后面的一辆马车上。
见女人迫不及待地上了马车,霍幼楠眉头一皱,把脸转向后面跟着的春桃,冷声道:“你去车上,盘问一下此女是何来历?”
这话没错,动机暂且不谈!
但此女的身份,那可是要一定盘问清楚了的,不管她和自己的男人有没关系?其行真谓可疑!
府兵队伍快马扬鞭,以最快的速度一路北上。
不觉间,已经离开皇城五十余里地。
此时,上了马车的春桃,一脸无奈地下来,重新骑了自己的马,赶到霍幼楠身侧说道:“奴婢问她话,什么都不说,和哑巴没什么两样!”
此言一出,霍幼楠顿时就怒了,把脸转向永康,道:“前面若有州县,交给地方衙门算了,看在她也是女人的份上,就不打她军棍了!”
一直闷不吭声,心里正琢磨这事的永康,觉得这个女人就是为他而来的。
如果身边有第三人在,那她可能什么都不会说的。
想到这里,永康说道:“我独审她一会,不怕她不交代!”
独审?
没搞错吧!
谁知道你们孤男寡女在一起,如何个审法?
该不会是用你那些令人难以启齿的手段,什么另辟蹊径去撬她的嘴?
恐怕,你得撬的地方多了!
听永康如此一说,霍幼楠嘟囔道:“别说独审了,就是把马车当洞房,我也懒得管这些破事!”
“公羊、尉迟听令,在本王独审该女子期间,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马车半步!违令者,领三十军棍!”
说完,永康脸都没转一下,翻身下马就,又上了后面马车的车篷里。
这话,貌似是专门针对霍幼楠说的。
永康进了车篷后,让原本坐在里面的两名婢女下车,去后面的车上暂时挤挤。
此时,车篷里就剩永康和拦路求救的女子两人。
女子见到永康,从蜷缩着的车篷角落里支起身子,然后就向永康跪了下来,“九殿下,奴婢名叫兰慧,奴婢是四殿下府上的人,逃出来后,一直在等九殿下离开皇城。”
“你是我四哥府上的宫女?”
永康吃惊不小,这个叫兰慧的女人,身份让他心头一震。
“是!”
兰慧抬起头来,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哽咽道:“奴婢命大,在他们要把奴婢拉去埋掉的时候,奴婢醒了过来,任何趁着天黑就逃了……”
接下来,兰慧把自己的经历,照实向永康说了一遍。
“承蒙康妃娘娘慈悲,收留了奴婢几天,她让奴婢混出城后,在九殿下北上的路边等候,这也是康妃娘娘她,给奴婢指点的一条活路!”
兰慧把康妃给她出主意的事,也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永康思怵片刻,说道:“康妃是如何断定本王就能收留你?要知道,本王和四殿下,那可是兄弟,而且,眼下四殿下已经荣登太子之位,你们就不怕本王拿你去交给太子?”
兰慧摇摇头,说道:“不会的,九殿下不是那种人,康妃还说了,几个皇子里面,就数九殿下最厚道了!”
“大胆!”
永康眉头一挑,厉声斥道:“一个宫女侍婢,也敢妄议皇子们!谁给你的胆子?”
跪在车篷里的兰慧,流着泪说道:“九殿下息怒,奴婢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奴婢只是说了自己对几个殿下的看法而已,九殿下要是治奴婢的罪,奴婢也毫无怨言!”
说完,兰慧缓缓闭上眼睛,扬着脸等候永康的发落。
端坐在车篷里的永康,目光从兰慧涂得泥垢遍布的脸上,又一路下滑,最后停在兰慧那只满是血污的光脚上。
这女人,一路可真不容易啊!
片刻后,永康起身钻出车篷。
向骑马行走在霍幼楠身侧的春桃招招手,待春桃勒住马头,和马车平齐的时候,吩咐道:“找一套换洗的衣服给她,把她的那只脚给处理一下,车上有的是外伤药,再找双合适的鞋袜!”
说完,永康跳下了马车,重新骑了自己的马又赶到霍幼楠一侧并肩前行。
“完事了?这么快!”
霍幼楠不怀好意地瞥了永康一眼,嘴里也不忘嘲讽永康一句。
“是四哥的人!”
永康沉着脸,低声又道:“逃出来几天了,经人指点,这才混出城里在路上等我的。”
霍幼楠一怔,随即道:“太子的人,你也敢收留,也许这是个坑,专门拿她做诱饵来抓你把柄的!”
“不会!”
永康摇摇头,沉声道:“四哥再蠢,也还没蠢到这份上,就是使个色诱我的损招,但也不会随便找个下人来,起码也得找个哪家青楼的头牌花魁之类的,就这种姿色的女人,他想我会上当?”
“看来,还是你四哥了解你!”
霍幼楠一撇嘴。
其实,色诱这事,霍幼楠自己都不相信,就如永康所说,如果使这个损招,还真得下一番功夫才行,不是随便找个女人就能完成色诱的任务的,要么是大家闺秀,要么是青楼的头牌花魁。
那样随便找个宫女这么草率的?
除此之外,还真没把握让永康跳这种坑!
“要么,就是卖惨,通过卖惨引起你的同情,从而在你身边安排个眼线!”
色诱的推断被推翻,霍幼楠又想起“卖惨”这个词来!
这个倒也说得过去,但细一想,还是很牵强。
既就是卖惨得到永康是同情,把兰慧给收留下来,但兰慧就不一定被永康留在身边,假如安排她干些帮厨洗衣的活,那她照样得不到任何有价值是消息。
再说,就是眼线得到些有价值的消息,相隔千里之外,她如何把所得的信息送出去?
看来,安排眼线卧底的这个理由,马上也被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