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准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可笑。
但又觉得，这才是现实，才真实。
段鹜赶在记准拒绝前接话“可以，可以帮忙联系。”
记准回头看了一眼，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可以。”
段鹜还是第一次见记准用这种眼神看他。
“不可以，姑姑，段鹜是航空研发，是火箭，跟国内航司没有任何关系，也做不到。”
抬手把玻璃升上去，记准没有在理会似乎还想跟他说话的其他人“开车吧。”
脑袋涨得厉害，偏偏身边的人还在解释“其实这是小事，我可以让段昭……”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记准难得发火，明明在生气，眼泪却止不住往身上掉，先是呜咽，慢慢的情绪越来越重。
段鹜见状又开了一公里，这才把车熄火停在路边。
记准偏过头，蜷缩成一团倒在副驾驶上，感受到车停了，他躲得更厉害。
段鹜下车，从一边打开副驾驶的门，把人强行抱在怀里，任由他挣扎也不放手。
“委屈了？”
记准不说话，哭声从鼻腔里溢出来。
“我们走了三百多公里，准备了两天，想了一周的对策和话术，在别人眼里，我只是可以利用的资源，你在为我委屈，是不是？”
他的爱人很了解他，越是这样，记准越是抬不起头。
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好的爱人，和这么难堪的背景。
“他们不是圣人，我也不是，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只对你好。”段鹜拍了拍单薄的后背。
“我对他们不好，别人不会喜欢我，也很正常。”
“要是每个人都觉得我很好，那不是证明我对所有人都一样？”
记准抬起头“你别帮他们，我们也不回来了。”
“不帮，我只是怕你为难，但这件事情对我来说简单，你不用担心我……”
“段鹜！”记准跳脚，冲着他胸口锤了一拳“我知道我没你厉害，你还有那么厉害的家庭和亲人，但这不代表所有事情你都要向下兼容我，嗝——”
原本严肃的话题突然被嗝声打断，记准委屈的咽了一口继续跟他说清楚：
“我不是需要你事事迁就的，你怕我为难，我也怕你为难，对你来说是小事，可不代表你就要全部去做。”
说完，他又把头埋进风衣里，隔着衬衣咬了一口，“你就惯着吧，惯到有一天你没耐心，再一脚踹了我。”
“我当然知道这才真实，但人性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你帮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记辉那件事情已经够让我抬不起头了。”
“你再这样，我只能和你分开了！”
过分的话脱口而出，记准察觉到自己言辞过激已经来不及了，他心虚的看了一眼胸肌突然微微发力的人，果然对方目色沉了下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劝人的变成了生气的那个，记准伸手环住他的腰，脸颊在胸前蹭了蹭“我肯定不能和你分手，我就是……啊……你干嘛！”
被人拖到后座，抵在狭小的空间里，记准晃得眼冒金星，察觉到危险的来源是刚刚他说错了话，连忙道歉。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说分开……唔！”
凶狠又粗鲁的亲吻还是头一次，感觉爱人掠夺的意味，记准用力拍打他的背却是徒劳，针织毛衣很快就被人扒了下来，衬衫扣子崩开几颗，看上去狼狈无比。
“你疯了吧！”好不容易喘口气，记准蹬了段鹜一脚，却被人顺势拉住小腿折到腿窝。
在惊慌的眼神里，段鹜抬起手臂把耳蜗摘下来，扔到驾驶位上
“记得小点声儿。”
很快，记准就知道小点声儿有多难。
他噙着眼泪趴在后座，拿外套死死捂着嘴巴，听不到声音的男人下手没有轻重。
他不敢发出声，只能强忍着，可越是这样身体的刺激就越重，简直要命……
记准不知道说一句分手的代价会这么大，否则他一定把两个字当成禁词关起来不敢随意使用。
*
记准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旁的人还在沉睡，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了。
昨晚他受的罪实在有些大，但，这件事情是他不对。
身体很清爽，段鹜用心的给他洗过，但他昨晚已经迷糊了，连怎么上的楼都没印象。
开了一夜车，又开了一夜车，回来还不知道忙到几点，记准叹了口气，躲进段鹜怀里。
难怪人家能成功，一身牛劲使不完。
记准的拒绝并没有让亲戚们死心，反而那些已经读书的弟弟妹妹们时不时被迫给他发信息。
被迫，记准能读得出来，谁家十五六岁的时髦少年天天发\/微笑，\/拥抱，他也曾经被迫过。
他知道弟弟妹妹或许一样厌恶那些所谓的人情世故，却被逼着过早的成为亲戚眼中成熟又会来事的小孩。
想到了曾经的自己，记准偶尔给他们回个红包，还得补一句“偷摸花。”
他并不需要弟妹感念什么，只是如果有可能的话，等他们都拥有了自己选择的权力，记准希望可以和弟弟妹妹建立一段纯粹又真实的亲情。
毕竟未来的某一天，家里还会再次出现那个，义无反顾选择自己热爱专业的少年。
记父和记母一直没有联系记准，直到段鹜获得了国际航天事业贡献最高奖项，新闻在各个频道轮番播放小半个月。
记准才接到父亲的电话，电话里先是冷漠，再是安静，而后开口“你姑姑还有叔伯小姨这些年都不停的找你！？”
语气里夹杂着惊异，似乎不敢相信只有自己夫妻二人作为亲生父母遭受了亲戚的背叛。
“嗯。”
“小杰在首都出事儿了，你去看看。”
记准被自己逗笑了，正准备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小准，赶紧的，开饭了！”段老爷子站在门口，身体比前几年差了不少，唯独声音还是那么硬朗。
“来了爸——”记准没躲着电话，大声回应。
挂掉电话前，电话那头似乎很震惊的大喊“你管谁叫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