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清假装没看到这炙热的视线，低头看着那双被洗刷干净的靴子。
他在深山里跑了两日，浑身都脏得要命，山里下过雨，鞋底泥泞不堪，这会儿都被洗得干干净净。
骤然身子一僵硬，视线看向段鹜，不敢相信这人还替他擦了身子。
罢了，都是男人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平白问一句反倒无中生有，显得他矫情。
段窈拿的菜被段鹜扣下来留着二人下午吃，去京城保护沈扶清不知道事情何时才能解决。
庄稼也白种了两个月，段鹜还有些心疼，只能找个放心的人接手。
是夜，二人又睡在一起。
这次意识过于清醒，沈扶清甚至能感受到段鹜心跳的共振和气息。
他又往里了些，侧躺着，身子抵在墙上挤压到有些变形，一张床中间空出二十几公分的位置。
段鹜好像已经睡着了。
他闭上眼，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和人共睡一张床，简直是别扭至极。
天边隐隐泛白，沈扶清气息才平稳了。原本紧贴着墙壁的人又幽幽的滚到了段鹜身边，小腿不老实的敲到身侧。
段鹜早早起来，将被子替他盖好，出门等着昨日联系好的马车，又准备了点水和干粮。
段窈不听段聪劝告，执意要进京，她有幸来到沈扶业在的世界，就决不能放弃，这或许就是她和沈扶业相隔几千年的缘分。
马车价格昂贵但速度快，赶到京城不过一个多时辰，沈扶清直接让人将马停在沈府门口。
刚下车，门口小厮激动地迎了上来扶住沈扶清“大公子！您没事儿！”
沈扶清点点头“去拿些钱来付给这位小哥。”
段鹜随后跳下马车，抬头看向沈府的牌匾。
不愧是先太傅的门楣，听说字都是先帝亲手提的，只可惜沈扶清的爹是个孬的，到底没承住这份荣光。
沈扶清自幼跟着祖父沈怀远走南闯北，求学问道，和他爹沈铎也不是太亲近，比起父子更像一对礼貌的门客和主人。
沈怀远去世后，沈扶清在家中专心科举，这次若是再得头名，就是真正的三元及第，放眼整个大燕都是前无古人，
沈家因为沈扶清出事这两天阴云密布，沈铎不惜求到城防司借调人手搜山，还是没有音讯，
听到门外说大儿子回来了，他放下毛笔就撵出来，只是见到沈扶清后，态度却冷静许多，张口就质问
“明知快要春闱还独自跑到那青云寺去，闹得鸡犬不宁！”
沈扶清张张嘴，没说出话，低头认错“是孩儿的错。”
沈铎皱眉，他不是要听沈扶清认错“这时候说知道错有何用。”
说完注意到儿子身后奇异的组合，一个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却神色不对，一个男子看上去是耕种之人眉宇间却不凡。
沈扶清注意到他的目光，开口解释道“我被追杀，是这两位救了我，段窈，段鹜。”
沈铎这才知道儿子被人追杀，惊惧来到庭下，抓着沈扶清四处看了看“何人追杀你，怎么不早说！？”
沈扶清有些无奈，却也习惯了自己爹这副模样没有理会“我邀请他二人来府上小住，权当是报答救命之恩。”
沈铎大手一挥“那是自然，给两位客人安排最好的别院，吩咐下次，好生伺候，平日出门吃喝玩乐，全记我沈府账上。”
段鹜对自己未来老丈人的感观好了一些。
看来沈扶业对沈扶清的恨，沈铎并没有察觉，也没有助纣为虐，如此倒是简单的多。
“明日我就去趟悬案司，将此事上报了，我看谁敢追杀我沈家人！”
管家带着二人去客院安置，段窈神采奕奕的打量着景致如诗如画的沈府，只觉得身后这男人煞风景，拉低了她的身份。
“段鹜，说起来你真该好好谢谢我。”段窈咬牙切齿的小声说道“否则就你这泥腿子，这辈子也来不了这样的地方。”
段鹜嗤笑一声，不理她，思索着沈铎要上报案情这件事，要是能查出真相，恐怕沈扶业也不会受到什么处分。
一个是从小养在家里的儿子，一个游历在外关系并不亲密的儿子，怎么选择显而易见，反而又是对沈扶清的伤害。
得在事情水落石出前，让沈扶业在沈铎面前暴露出本性失去信任，这次买凶杀人才能得到应有的处理结果。
段鹜自认个不是善用阴谋诡计之人，他的计划简单粗暴，让沈扶业嫉妒，嫉妒就是恶意最好的燃料。
不用点火，就能自燃那种。
他换了套新的衣服，虽然也只是普通布料，但裁剪精细衬人，整个顿时挺拔英俊了不少，段鹜将头发重新束好，大踏步来到沈扶清的院外。
沈扶清刚从书房出来，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站在他院外张扬，思索这是何人，段鹜转过头，他有些愣了。
俗话说人靠衣装，今日沈扶清是信了，这谁能瞧出来他是个布衣，浑身的气势比那些将军也不弱。
“沈扶清。”段鹜直喊他的大名，“京城我没来过，你陪我转转？”
还是第一次有人邀请他陪游，沈扶清觉得新鲜点点头“待我洗沐换身衣裳。”
他走进屋里，段鹜也跟了进来，沈扶清微滞“我换洗沐……”
“洗吧，我又不看，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沈扶清被绕的晕晕乎乎，待整个人埋入浴桶中，一双大手扶着他的背，他才惊觉这男不男人和洗澡有什么关系！？
热气蒸上脸，他拧开身子，不让那手碰自己“你先出去，我答应陪你去，一定会去。”
段鹜趴在浴桶边撩起水花在他肩侧，打湿了乌黑的长发，头发黏在光洁的后背上，衬得肤色更加白皙。“沈公子，都是男人，害羞什么。”
水刚刚没过胸口，沈扶清又将自己向水里埋了几分，长发漂浮在浴桶上，只露出一颗头。
段鹜觉得他怪可爱。
指着架子上瓶瓶罐罐问道“沈公子，这是什么？”
沈扶清的声音被热气蒸得有些发软“玉脂……”
“这个呢？”
“香露……”
“这个呢？”
“……玫瑰的香露……”
“用完是不是香香的？”
“是。”
……
水面荡开几层波纹，香气随着水汽蒸腾到空气中，沈扶清靠在浴桶上咬牙切齿看着捣乱的糙汉“段鹜，你玩够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