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安很识趣,朝小纸拱了拱手。
“薛某不才,敢问细雨小道长......是何意思?”
小纸看看大白,看看他。
“大白什么身份,你总该知道吧?”
薛平安点头,“知道。”
小纸叹气,“知道你还这样教?”
“大白不会说话,只会嘎。细雨呢,就总要猜它嘎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时间一长,她就猜烦了。”
猜烦了,就要想鲜招——比方说,教大白识字。
只是大白既不需要学富五车,也不需要出口成章。
细雨只想让它学会一些常用字,比如说“对”字,或者“错”字。
当然,“错”字太复杂,也可以用“不对”来代替。
让大白学认字,还是为了那个摘叶传讯术。
小纸叭叭叭,将摘叶传讯术,给薛平安解释了一遍。
“细雨觉得,大白认了字,学会了摘叶传讯术,就能和她无障碍沟通……”
比如——
“大白,你要不要吃?”
一片树叶飞过去,化成个“吃”字。
“大白,我说得可对?”
一片树叶飞过去,化成个“对”字。
“大白,你知错了吗?”
两片树叶飞过去,一个化成“知”,一个化成“错”……
薛平安认真地听着小纸叭叭,听到这里,突然走神。
——这里不对……
若按小纸的讲述,应该是三片叶子......一片是“知”,一片是“不”,一片是“对”。
“错”等于“不对”,“知错”就该是“知不对”。
——这样才合理。
收回跑偏的思绪,薛平安沉吟。
小纸灵的举例虽然简单,但他还是听懂了。
沉吟片刻,薛平安才开口,“多谢小纸指点迷津,薛某明白了,只是......薛某还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小纸仰着脑袋,“你说。”
“薛某的疑问就是......”薛平安看看大白,问得小心翼翼,“......就算大白学会了认字,它能学会那个法术吗?”
据他所知,大白只是个“刚”化妖的小鹅妖。
刚化妖,应该妖力十分低微才对。
他冷眼旁观,这只小鹅妖打架,多是用长喙啄人,鹅掌踢人,翅膀扇人……没见它用过妖术。
大白这只小鹅妖,会不会使用妖术,还是两说。
至于细雨道长口中的那个法术……薛平安摇摇头,这样一只法力低微,刚刚化妖没多久的小鹅妖,它真能学会?
行行行,就算细雨小道长有法子,让大白学会认字,学会摘叶传讯术……它一个刚化妖的小鹅妖,又有多少妖力,可用来施展摘叶传讯术?
一个一个问题抛出来,小纸被问得一愣一愣。
这个,这个……那个,那个……它都没想过。
小纸下意识看向大白。
就连薛平安,也将视线转了过去。
大白被一人一纸盯着,凶狠地嘎了一声。
小纸忍不住摇头,叹气。
唉,就算大白学会了认字,想学会细雨说的那个法术,恐怕也有点难。
毕竟,那法术要是简单,细雨早就显摆了。
可它没看到过细雨成日显摆,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那法术……不简单。
“那,那怎么办?”小纸问薛平安。
问题是薛先生提出来的,怎么解决......薛先生当然要想办法。
怎么办?
薛平安也在蹙眉,思索这个问题。
大白这只小鹅妖,对认字相当抵触,一天教它认识一百字......神仙也做不到。
否则,小道长为何把这苦差扔给他?
薛平安心里如同明镜一般。
不过,虽是苦差,但处理好了,也不是没好处。
和小道长、苗仙子、玄先生这些人处好关系,便是最大的好处。
就算当不成朋友,也绝不能是敌人。
薛平安拧眉思索。
若只是想无障碍交流的话……换个法子,也未必不能行。
苍白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又敲,突然指尖一顿,薛平安抬起眼眸。
“有了,薛某想出个主意,不如小纸先来听一听?”
那只鹅就算了。
虽是它的事,可他估计,那只鹅听不太明白。
不如小纸先听明白了,它们两个小伙伴,再慢慢交流去。
小纸仰起脑袋,听薛平安讲他想出的主意。
主意说来也简单。
还是昨晚上,徐家阿婆的几句闲聊,给了薛平安灵感。
杂货铺子里卖糖的罐子里支着木牌,木牌上写着字……大白也完全可以学一学嘛。
交流交流,未必非得用嘴才能交流。
举个木牌子,也是一样。
小纸没听懂,“什么木牌子?”
薛平安执起画笔,取了一张新纸。
寥寥几笔,便在纸上画了个四四方方的木牌,牌子上写了个“吃”字。
“方才举的例子,细雨道长问大白是否要吃东西......大白完全可以掏出这个标有'吃'的木牌,展示给细雨道长看......”
他又拿起毛笔,在旁边又画了木牌子,上面写了两个字——“不吃”。
“若是那会儿大白食欲不佳,或是已经吃饱,便可以举起‘不吃’的木牌……”
小纸:......
它斜睨着一脸认真的薛平安。
大白会食欲不佳?
薛先生可真是......一点也不了解大白。
不过,薛先生想出的这个主意,真的能行?
“那,那……薛先生的意思是……”小纸迟疑,“……大白不用学认字了?”
听到不用认字,大白顿时支起脑袋。
“嘎?”
一只鹅头,歪着眼就伸了过来。
薛平安向后躲了躲。
这锅可不能背。
他十分谨慎地措词。
“不不不,薛某并非这个意思,只是......学习认字毕竟是件长久之事,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须得慢慢来才是……”
“逼得太过,一天就要认一百字,反而会让大白失了认字的兴趣。”
大白很捧场地“嘎”了一声。
薛平安总结,“毕竟,欲速则不达嘛,这道理……小纸你应该听过?”
小纸歪着脑袋,一对黑豆眼,瞅瞅大白瞅瞅人。
薛先生讲得……好像有点道理。
一天学会一百个字……细雨逼死大白吧。
它趴在纸上,认真看着宣纸上画的两张图。
一个写了“吃”,一个写着“不吃”。
“可是,”小纸仰起脑袋,“若是细雨不是问吃不吃呢?”
薛平安早有对策。
“那就更容易了,无非是多做几个木牌子的事。”
“可是,”小纸还有问题,“大白本就不认字,就算在木牌子上写了字,它不认得,不也白搭?”
薛平安温和一笑,“那就要在别的地方下功夫。”
他看向大白,“大白可分得清颜色?”
大白不知跑神到哪里,小纸摇头,“应该……认得吧?”
一只鹅,认不认得颜色,它不知呀。
问不了大白,问旁人嘛。
大白带着小纸,将苗妩拉了过来。
饶是苗妩见多识广,也被问懵了。
“认不认得颜色?大白?”
她一只猫,怎会知道一只鹅,能不能分清颜色?
“大白自个不知道吗?”
被问到的大白,顶着黑豆眼,朝着苗妩“嘎嘎”叫,一副呆蠢相。
苗妩扶额,“行吧,问它也没用……既然如此,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薛平安的点子有点意思,她可以帮个忙。
有苗妩帮忙,很快,桌上出现了一堆薄薄的木牌。
在木牌上写字,当然就是薛平安的活。
他和小纸商量着来,“这个牌子便写吃和不吃?”
“嗯嗯。”
“那这个呢?”
“对和不对。”
“这个?”
“细雨是傻子!”
执笔的手僵在半空,薛平安僵硬地将视线转移到小纸身上,“……什,什么?”
小纸一副寻常模样,“写,细雨是傻子!”
大白常说这句,它知道!
薛平安苦笑,“你,你饶了我吧,这我可不敢写。”
小纸斜眼,“胆小鬼!”
随它怎么说,这个真不能写。
薛平安死活不写,小纸只能转移目标,“苗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