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五下意识接过茶杯。
“敢问小道长,这水……冷水成吗?”
马背上的水囊里,还有点水。
只是天寒地冻,过了一夜,水囊中的水早已冰寒刺骨。若是冰水不成,那还得生一堆篝火,温点水出来。
细雨摆摆手,“什么水都行,冷热都没关系。”
她耸耸肩,反正喝水的又不是她,只要能把符灰搅匀,冰碴子她也管不着。
薛五应了一声,见细雨迈步要走,忙拦了一下。
“小道长……”
他几次欲言又止,细雨又不傻,早看了出来。
“薛五叔,你有话要说?”
薛五想进苗仙子的话,将茶杯塞进怀里,一咬牙,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实不相瞒,薛五有一事,想求小道长帮忙!”
细雨向旁边一跳,避开了薛五这一跪。
“薛五叔,你这是什么意思?有话好好说,你跪什么?”细雨不满,“难不成你以为跪一跪,不管你求的是什么事,我都会答应?”
她哼了一声。
“我可没那么好说话!”
小纸从衣襟里探出脑袋,小声喊细雨,“细雨,细雨,你刚还说要做个好道士……”
细雨低头,对上小纸视线。
她面无表情地把小纸塞了进去。
她没说!
她说的是,让大白当个好妖!
小纸不屈不挠,又钻了出来。
“细雨,我知道,我知道他想求你帮什么忙。”
细雨正准备把小纸再塞回去,听到小纸这样说,停下手中动作,“哦?你知道?那你说说,他们想求我什么?”
小纸指着远处的薛平安,“他想求你救那个人。”
细雨转头,看向小纸所指方向。
原来是薛秧子。
此时的薛平安正倚靠着大树,身上裹着大氅,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人好像也清醒了,正往这边看。
细雨挑挑眉,“薛秧子?看着和昨晚差不多嘛,他怎么了?”
薛五正要解释,就听一个细细的声音抢着道,“苗掌柜说,他身上中的追踪术,好像有点奇怪……”
苗掌柜昨晚就是这么说的,小纸一五一十地转述给细雨听。
追踪术有点奇怪?
细雨马上想到个可能——难道说,薛秧子身上的追踪术,也和正阳宫有关?
正阳宫啊……细雨正琢磨着,就听薛五道,“小道长,薛五恳请小道长施以援手,救救薛家最后血脉!”
“薛五身无长物,唯有我这个人……”他咬牙,“若是小道长能解除三公子身上所中追踪术,若小道长不嫌弃,薛五愿追随在小道长身边,以效犬马之劳!”
细雨听得一愣一愣的,
薛五叔这话什么意思?她若是帮了薛秧子,他就跟在她身边,当个犬马?
她要犬马做什么?
“不用!”细雨摆手拒绝,“我不需要狗,也不需要马!”
要什么狗?有个大白就够了,
看家护院带保镖,还是只小鹅妖,什么狗能比得上大白?
至于马……她刚刚得到一匹白马,她有马!
听到小道长说不用,薛五神色黯然。
被拒绝了,不过……才拒绝一次,他还能再求。
正准备再次开口,忽听那小道士继续道,“薛秧子身上的追踪术很奇怪?行啊,那我一会儿去看看……不过,在此之前,先得把正事干了。”
薛五怔住。
神情由呆滞,渐渐转为狂喜。
“正……正事?什么正事?”
细雨奇怪地瞥他一眼,晃晃手里的黄符。
“大白打伤了你们的人,怎么,不需要治了?”
薛五看到符,飘走的思绪才回笼,他连忙道谢,“治,治,薛五替薛三公子,替兄弟……叩谢小道长!”
话音一落,他当即拜了下去。
细雨已经转身走了。
声音遥遥传来。
“谢来谢去的,就不必了,赶紧的,给倒杯水端过来,有用!”
薛五感激地站起身。
苗仙子说得果然没错,这小道士贪财的表象下,有一副热心肠。
他本以为要受一番刁难,本就打算好,不论受到何种刁难,他都会咬牙忍下。
孰料,小道士一点刁难也没有,就像聊天吃饭一样,顺嘴就答应了。
他从怀里掏出小道长刚递过来的茶杯,朝几匹马跑了过去。
从马背上取下水囊,倒了小半杯冷水,薛五小心翼翼端着杯子,又回到小道士身旁。
细雨此时,正蹲在被大白揍了一顿的那人身旁。
那人已被扶了起来,独自坐在一旁,脑袋垂得低低的。
被一只鹅揍了,真的很丢脸。
等薛五端着水过来,细雨接过水,摸出祝由符。
指间夹着黄符,微微一晃,符纸燃起青烟。
不过瞬间,一张符便化为灰烬,悉数落在杯中。
细雨随意晃了晃杯子,递到那人身前,“喏,喝了这杯水,你身上的青淤便会消褪,喝吧。”
在薛五和细雨的注视下,那人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几乎在符水入肚的瞬间,薛五看见了生平从未见过的一幕——只见那人脸上的青淤红肿,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快速消退。
不过数息之间,原本鼻青脸肿,犹如打翻调色盘的一张脸,就恢复了原来的寻常模样——掉入人堆就寻不见的一张脸——除了脸上还留有几道划痕。
细雨拍拍手,“划痕养几天就好了,此事就此了结。你拔刀吓唬大白一事,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
那人噤声符还没解,嘴一张一合,也不知想说什么。
细雨转身就走。
她这张祝由符,可没收银子。
她已经吃亏了,别想着让她再给这人解开噤声符!
休想!
一天说不了话,也憋不死!
正事做完,看看薛秧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