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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未眠的,还有借住在齐国公府的沈斐然。

他还不知沈家发生了什么大事,直到翌日一早,他见到了父亲的贴身小厮。

“二少爷,小的来替您收拾东西。”

来人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示意伺候的丫鬟将一些个药材和新送来的衣物收拾好。

沈斐然趴在床榻难以动弹,听闻此话,他脸色顿时垮了下去,眸中也闪过一抹阴暗。

“父亲这是,觉得我丢他脸了?”

沈斐然冷笑一声。

若沈耀旬当真要舍弃他,那今日,他必然会闹开此事,谁也别想过上安稳日子!

见状,小厮赶忙凑上来赔着笑,解释道:“二少爷这话说的,老爷看重您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觉得您丢脸!”

听闻此话,沈斐然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厮喊他二少爷。

可即便是沈耀旬在他养伤时同沈家开了口认下了他,他也不该是排行第二。

正觉疑惑,小厮又赶忙开口。

“二少爷有所不知,老爷怕二少爷在齐国公府受委屈,索性为了您,提出了分家,眼下咱们正是要去沈家其他宅院,往后啊,您就是堂堂正正的府中二少爷,您放心,不止是您,您母亲,老爷也一定会想法子安顿好!”

小厮说起谎来未有丝毫停顿。

他全家老小的卖身契都在老爷手中,除了跟随他,再没有其他去处。

眼下他只能认命。

但即便如此,老爷说还有出路,他便一定要帮其好生握紧。

而面前这个颇有前途的二少爷,兴许便会成为老爷往后翻身的希望,届时只要他站了起来,博得一官半职,老爷便能靠着他重回京都。

且老爷还说了,最多再舍个女儿替他铺路,总会有出头之日。

这般想着,小厮哄骗起沈斐然来也越发卖力,只想让他一心记得老爷对他的看重,感恩戴德,将往后的三房放在心上。

只是他这算盘打得响,沈斐然却从来都不是他们眼中的良善之人。

听闻分家二字,他顿时如惊雷炸响,隐藏了许久的心性也终于有了露头的迹象。

“分家?”

没有沈家的庇佑,没有齐国公这个大伯的身份,没有二伯尚书的荣耀,他为何要冒着受人唾弃的风险来认这个父亲?

届时没有人替他摆平那些风言风语,他如何清清白白踏上仕途,受人看重?

思及此处,沈斐然压下怒意,似不敢相信一般,又问了一遍,“你是说,父亲如今,和两位大伯断绝了关系,且还要搬出齐国公府,自立门户?”

小厮低头替他扇了扇扇子,为了脸面,到底是不敢把老爷的处境讲的太惨。

不过好在眼前这位年纪不大,许是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随意便能糊弄过去。

“倒也不算是断绝关系,只不过是为了往后行事方便不受牵扯,搬出府而已,而且老爷也想走外放的路子封侯拜相,眼下啊,总要在面上吃些苦才好。”

听着小厮的解释,沈斐然如何察觉不到里头的猫腻。

他压下愤怒,在心底暗骂沈耀旬的蠢笨,同时,也坚定了眼下绝不和他相认的心思。

除非,他这个父亲,还能走到上坡路。

可眼下看来,能闹到分家,大房和二房,绝不会再对他有任何相助,更别提会理他这个还未认祖归宗的外室子。

且说到外放,他这父亲当年若不是顶了个沈家的名头,能有什么功绩?还封侯拜相,当真是可笑!

沈斐然脑子里甚是清醒。

他怎么可能一点好处没捞着,还弃掉他好不容易进去的京都书院,跟他再去吃那些看不见边的苦!

“劳烦了,只是我本打算今日先回母亲身侧,把伤养好。”

沈斐然咬着牙开口,悔极了自己没多等两日,白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望兄台回去同我父亲解释一二,等新宅院安置好,我亦能下床走动,我再去拜访父亲。”

小厮脸上有些为难。

说起来,哪有什么新府邸,要不了几日,老爷便要自请外放,只是眼下这些话还是得让老爷来说,毕竟只有父子之间,才好说那些个掏心窝子的话。

“当不得二少爷一句兄台,那小的便先送二少爷回去,待晚些时候,老爷该是会亲自去接您,同您商讨。”

沈斐然应下,垂下的眸中却闪过冷漠和讥讽。

商讨?

拿不出半点好处的父亲,不要也罢。

......

外头的纷扰并未传到菱溪苑。

沈桃溪断断续续昏睡了两日,又因着腿伤,在床上躺了近五日才起身。

期间谢瑨一直未再出现,她也一直没有再听到他的消息,直到父亲领命出征的前三日匆匆回了趟府,沈桃溪这才知晓,谢瑨在彻查山匪背后之人时受了伤。

可他并未因此歇息,当即又随同帝王出宫去了军营。

士气大涨,但回宫却再遇刺客,千钧一发之际,谢瑨为护帝王伤势加重。

沈耀盛语气带着叹息,目光越过女儿看向了别处,摇了摇头。

“许也是命,从长公主到当年的谢世子,再到如今的谢瑨,确实应了那句守护帝王的誓言,就是不知陛下此刻,可有真正生出愧疚。”

沈桃溪垂眼看向自己的指尖。

即便真有愧疚又如何,谢瑨的路,还不是要仔细谋划,行得小心谨慎,除了让自己强大,毫无依靠之处。

“那卫国公呢?”

半晌,沈桃溪才开口,“谢瑨受了伤,身侧无人照顾,卫国公可是回了京都?”

“早几日便回了,只是那时他的目的,是阻止谢瑨给自己求来的婚事,眼下未再言语,想必是被谢瑨说服,不打算再插手。”

说及此处,沈耀盛认真看向面前的女儿,终于没再犹豫。

即便没有落水一事,他也在想,女儿再定婚事,究竟该挑怎样的人家,若左右都只能活在帝王的忌惮之中,那不如索性再将位子坐稳一些。

让那忌惮,永远都只能藏在暗处。

而思来想去,正如同谢瑨所言,抛开高位的皇子,也唯有他,最合适。

至于外头的闲言碎语,同自己女儿的安稳比起来,一点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