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聚会,让沈桃溪轻松了好几日。
尤其是得知如今的大姐姐有了新的打算,不再因着成为李家妇而委屈自己,她心中的担忧也稍稍散去了一些。
只是寻个时机,她还是得去李家转转。
好好瞧一瞧,里头如今到底是什么腌臜模样,竟能让她十几年来温柔娴静的大姐姐,逐渐变了模样,甚至不得不生出算计来保住自己的位置。
“姑娘。”
玉簪从外头进来,手中拿了一本册子,打断了她的思绪。
“何事?”
“姑娘,这册子里有那嬷嬷的小儿子在赌坊借走银子的借据,上头有他画的押,一次比一次借得多。”
玉簪将东西呈了上来,旋即停在一侧,“这样下去,怕是不用等到姑娘您谋划的日子,那人便已经输红了眼,会闹起来。”
“这么快?”
金盏双眼圆睁,瞟了一眼借据上银钱的数目,忍不住诧异开口:“天老爷,奴婢第一次瞧见手气这么差的人,这么多银子借出去,他竟然没赢过一次!”
“不稀奇。”
沈桃溪随意翻了翻册子,目光扫过那红色的印记,“久赌必输,尤其是这种本就输上了头的人,脑中难有清明。”
“那也不至于......不过举头三尺有神明,许是老天都瞧不过眼,这才让这种恶徒只有坏运!”
“嗯,他们这一家,确实没做过几件好事,难怪这嬷嬷能得钱氏重用。”
还真是心黑到了一处。
沈桃溪笑中透着些冷意,将册子还给玉簪,“继续借。”
“是,姑娘。”
玉簪将东西放好,侧身倒茶时,倏尔想到另一件事。
“对了姑娘,外头有关庄老先生和咱们沈家大房的传闻消了不少,奴婢让人去打听的时候,倒是听到了些新的,同清远侯府有关。”
“夸他的?”
沈桃溪眼睫微闪,想起顾锦文,只觉厌烦,“若真是夸他,那可真是个笑话。”
“没有直接提及清远侯,只是说起了老侯爷曾经的事迹,还有顾老夫人如今被气病了的身子,隐约有着替他们抱不平的意味,奴婢觉得,这话要是传多了,指不定又会连累到姑娘您。”
“我逼着他们掏空了侯府家底,何氏和顾锦文,自然要想旁的法子,重振侯府威望,顺带再压一压我。”
沈桃溪随手端起旁侧的茶盏,轻嗤道:“不过我虽敬重老侯爷,但论功绩,顾家实在排不到前头去,他顾锦文若真有本事,又怎会抓着上一辈人的事不放,露出他一直不愿被人记起的落魄呢。”
“姑娘说的是。”
玉簪半垂着头,眉眼带着一丝担忧。
前几日那清远侯将她们姑娘拦下,满眼阴翳,瞧着甚是吓人。
后虽因着姑娘的冷淡没落着好,但后来出去打探的人传来消息,说是易家在替老爷走动之时,他清远侯不仅私下见了三房,还查起了沈家大房的产业。
这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姑娘面上从未显露,只让人以为她是因着柳蕴诗才踏上了这退婚路。
可殊不知,比起清远侯有了旁人,姑娘最大的恨,是他对老爷的背叛。
“顾老夫人自上次后又送了好几次帖子,皆被夫人直接打了回去,估摸着是彻底没了招,听闻还在病中,便着手卖了不少铺子,唯剩一些压箱底的留在手上。”
一旁的金盏听闻此话面带诧异,满眼震惊。
“还好姑娘没嫁过去,这么个侯府,竟然赔个几万两便要开始卖家产,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若是姑娘真成了他们府中主母,往后说不准还会把那主意打到姑娘嫁妆上呢!”
“金盏说的是,别说嫁妆了,怕是姑娘这两年自己私底下琢磨出来的铺子,也都会被他侯府给吞了去!”
沈桃溪并未出声。
她想起何氏曾同她提起过的顾家产业,大多都是老侯爷还在时所置办,年岁一久,早已比不得那时候的进账
偏何氏目光短浅,这些年也不知多往外瞧瞧,只盯着那些个小事不放。
而顾锦文更不会将心思放到这等掌家之事上,一心只想着打点和往上爬。
这花出去的银子,自然如流水一般,入不敷出。
“何氏就卖出去几个铺子,这怎么够。”
沈桃溪冷冷道:“找个安静日子,带几个掌柜来见我。”
沈桃溪这两年爱折腾,确实在外头新置办了不少买卖,连安氏都不知晓,只以为她是爱玩闹。
可这玩闹之下,却让她弄出了不少名堂,逼垮一些何氏手中的产业,于她而言也不算难事。
“是,姑娘。”
“还有,他要让百姓传他清远侯府的功绩,我自然不能让他一家独好。”
“姑娘的意思?”
“我记得当初有好几位将军战功赫赫,还有易家,可都有过不少功劳在身上,顾锦文既然要忆旧事,那便陪他一并忆了吧。”
到时落到他顾锦文身上的称赞是有了,但大家都有,对比之下,更让人感慨的便是他清远侯府的落魄。
还有他对比老侯爷,对昔日恩人的背叛和无情。
想想便又是一出好戏。
“还是姑娘聪明。”
金盏眼中的不平消了一些,攥着拳头挥了挥,“那日瞧着他拦下姑娘,还以为是生了后悔,没承想背地里还是这么坏!”
“后悔?”
沈桃溪哂笑:“他那样的人,连心都没有,哪来的后悔?不过即便他有,我连看他一眼,都觉污秽。”
顾锦文还以为他同沈家来往多年,对沈家大房甚是熟悉,再在三叔口中套套话,便能寻到制约父亲的东西,可殊不知,父亲最大的固执便是忠心。
他永远都不会查到他想要的东西,只会在一次次无功而返中,搭上他自己。
“不提那人了,去瞧瞧大哥吧,也不知他的身子究竟能不能跟着去王府,省得他又在那抱怨,说我抢走了师父。”
沈桃溪收回思绪起身。
后日还得去淮西王府瞧师父,可不能因着他顾锦文的事而耽搁。
“姑娘后日可要穿夫人送来的新衣?”
金盏跟在一侧,想起姑娘前些日子的素净,琢磨了片刻开口:“既是去庆贺,姑娘怕是还得稍稍打扮一二。”
“换一身吧。”
沈桃溪道。
母亲大抵也是存了让她高兴的心思,才会送来这么件明艳的新衣。
只是谢瑨生病那日常宁公主能亲自去到卫国公府,那这次入府,她兴许也会因他出宫。
“简单些便好,颜色上,不必太过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