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章等人皆是大虞皇朝第一流的人物。
特别是身居高位，见识自然广。
段风所言，发前人之未省，他们细细思之，确实是不易回答。
从沿海郡县的上报来看，海寇的实力确实大有增长，对于沿岸的威胁日渐增大。
大虞水军冠于诸国，连他们都能感觉到压力，似大梁和大莽二国，沿海之地必定被袭扰得更狠。
段章疑惑地道：“风儿所言虽是有理，有没有可能是我们情报不全。”
“自东至南，整个沿海被大莽、大梁和我大虞分为三段，各国水军互不统属。”
“或许那些海寇虽在我们大虞吃了亏，却从大莽大梁那里颇有劫获，所以总体上实力越来越壮大？”
姜瑶忍不住帮着段风说话。
“父亲说六哥是凭空猜测海外情形，可是您的话不也是凭空断言吗？莫非有暗探向您禀报大梁每年沿岸受到多少袭击，被抢走了多少粮食铁器？”
段章并没有生气，只是自己苦笑。
“父亲自然没有大梁的情报，只是说到海外之地，多与仙山啦、宝藏啦等不实传说相关联，说那些零散的海岛也能出产粮食铁器，还能有其他的物资能建起大船坊……”
“着实令人难以相信啊。”
段风细察吕、冯一人的神情，也知道仅凭自己口头上说服之，确实困难。
今日一番详谈，能先打开他们的思路便好。
之后，需要有更“实际”的收获，才能慢慢改变整个大虞对于海外的态度。
他想了想，转换了另一副说辞。
“就算父王所猜测的为真，我们可以将自己的水军代入海寇。”
“只要成立新的海船队，我们也可以一边袭扰大梁沿海，一边靠着抢掠而来的物资壮大自身，同时顺便保障与大莽之间的商船队。”
“一举三得，朝廷岂能不为之？”
听到段风如此说，三位老臣皆点了点头。
冯武原更是笑着帮腔起来。
“看起来六世子决心很大，只要是于我大虞有利之事，那我这把老骨头便借予六世子吧，假如汪四渎真的有什么意见，便让他来找老夫好了！”
段章摆手道：“本王只是不想出现内部纷争，汪四渎的压力，本王还没放在眼里。”
“罢了，身为武人，保国护民乃是己任，便是不算那么多的好处，也应该狠狠打压一下猖狂的海寇了。”
“不过有两点本王需要事先说明。”
“请父亲明示。”
“其一嘛，你虽然鬼点子多，但是海上作战不同陆地，你不要恃功自傲，以免吃上大亏。”
现在段风的形势真是非常好。
不仅段寿与段章兄弟二人隐隐拿定了主意，在民间军中，他的威望也远非其他世子能比。
有此优势，一般来说应该以稳为主，只要自己不犯错，其他几个兄弟几乎没有翻盘的机会。
偏偏段风是个坐不住的主儿，万一他吃了一场大败仗，那对于他的威信会有极大的损害。
“其二，咳，大战之后朝廷国库也不算宽裕，得到了梧州和桐州，也要大力安抚，以令其归心。”
“建立新海军水师的投入，朝廷给你出一笔，后期的扩建和维持，便需要你跟二位大人想办法了。”
吕、冯二人闻言，都看向了段风。
他们心中都已经同意了段风所请，由自己出山坐镇，给新的水军撑起门面，同时也为段风挡下许多麻烦。
可是，他们都没有搞钱的手段，若是朝廷不出银子，便只能交托到段风身上。
段风笑呵呵地道：“这自然没有问题，否则之前我也不会让皇伯父交托我便宜行事之权。”
段章知道，现在的老六可不会缺钱，抢了常家的钱庄，又不像常家还有那么大的摊子需要照应，便由得他行事。
……
桐州城内。
自大战之后，大虞皇朝新得桐州和梧州二城，与岳州城互为犄角之势，大大改善了边境防线。
而此时，便由镇阳王府二世子段祺在此间坐镇。
“世子殿下，此乃丁大人亲笔手书之信，同时还有老夫人的家书，请您亲启。”
“呵呵，他们倒是还没把我给忘了。”
段祺惨笑一声，却并没有接过老仆的信。
此人乃是丁南庭身边的老仆，一直忠心耿耿，所有他跟丁南庭之间要紧的信件，皆由他亲自转交。
见他到来，段祺便已经能大体猜到信中会说些什么，现在的自己，恐怕已经不适合再让他们寄予厚望了。
丁家老仆连忙劝说：“二世子，您这是怎么了呀？”
“岳州大战已经结束，其他几位世子都相继返回郦阳，朝中大变，机会再现，大人正欲跟您商量如何行事，却盼不到您。”
段祺叹道：“罢了，你回去转靠大人，就说我辜负了他的好意。丁氏一族现在已经颇有子弟在朝，大人身体康健，身居首相之职多年，门生故吏极多。”
“就算，没有我身登大位，也能稳居富贵。”
丁家老仆大吃一惊。
他从段禄口中听出了一些心灰意冷的味道。
丁家乃氏族出身，虽然丁南庭凭自身才华、机遇，再加上镇阳王二夫人的支持，坐到了宰相之位，但是他们的根基比起其他世家都要浅。
只有段祺，这位丁夫人所出的世子展下未来登得大宝，才能让丁家凌驾于大虞所有世家之上。
“世子万不可作此想啊！就算您不在意大人如何想，可是二夫人呢？您难道也不在乎她的感受吗？”
“夫人在您身上，抱以多大的期望啊！二世子！”
段祺神色轻动，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说出拒绝之语，缓缓接过了信件。
“好吧，此信我收下，整顿完前线军务之后，我会回去看看娘亲，若没有别的事情，你就回去复命吧。”
丁家老仆说到底也只是个下人，哪怕他对丁家忠心耿耿，与二世子天然比较亲近，有些话也不是他这个仆人能说的。
不过，他离开之前，再次回头望了二世子一眼，心中已有计较。
必须要把二世子的情况快速告知大人，不论想什么办法，都不能让二世子放弃夺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