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肃穆。
大殿台阶上方,老皇帝端坐龙椅,眉宇之间萦绕着难以掩饰的垂暮之气。
可任谁都能感受到,这位大虞皇朝的开国大帝虽然看似衰老,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没人能撼动他的威严!
殿上比平时多了二十名御前侍卫。
平常时候,这些侍卫都在殿外值守,随时等待殿内传唤。
今日带刀上殿,显然是老皇帝特意安排,搞不好就有哪位朝廷大员要人头落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陆续入殿。
依次排班之后,山呼海啸恭请圣安。
老皇帝抬手一摆,示意众人平身。
垂下眼帘,目光扫视在场所有人,轻声道:“大梁举兵,以狄海阔为帅,列位臣工都听说了吧?”
“都说说,对此事有何看法?”
众人彼此对视,目光逐渐落在了段风脸上。
大梁征讨大虞,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段风得罪了大梁使节团,这事儿谁不知道?
要想让大梁平息怒火,只能壮士断腕,把段风交给大梁处置!
“臣斗胆启奏。”
文臣之首,大宰相丁南庭。
躬身走出队列,沉声道:“我大虞开国至今,百姓安居乐业,民生富庶,皆是仰赖陛下垂佑。”
“若能不战,自当以和为贵,否则生灵涂炭,恐有灭国之危。”
“若此战必不可免,也需从长计议,不可仓促出兵!”
说的全是废话。
而且大虞并不仓促,前阵子商量的不都是这事儿?
甚至早就定好了,一旦和大梁开战,就由段章挂帅出征,段风也在他们面前展示了小手枪的惊人威力。
可这显然远远不够。
手枪当然是战场杀器,可段风又能拿出多少?
大梁和大虞的兵力对比,那是无法逾越的巨大横沟。
手枪这玩意儿就算再怎么厉害,又能打死几个梁兵?!
“陛下圣明!”
文臣队列之中,十几名老臣冲出队列,跪在地上痛心疾首:“我大虞立国十余年,和大梁一向交好,何曾刀兵相向?”
“只因岁贡一事,六世子激怒梁帝,这才导致今日之祸!”
“我大虞并不畏战,可这一仗本来就不该打,不用打!”
“臣等恳请陛下,以六世子一人,换我大虞国运昌隆,换我山河无恙!”
哗啦啦!
又是一群文官跟着跪在地上,脸色满是哀求。
他们都是主和派的人。
倒不是说他们多怕死,或者是对段风有多大的意见。
而是因为,他们之中的很大一部分人,出发点和主战派不一样。
主要考虑的是民计民生,考虑怎么才能避免战争,怎么才能让大虞的损失降到最低。
打仗和缴纳岁供,二选一,其实不难选择。
从他们的角度出发,缴纳岁供虽然肉疼,但大虞地处江南水乡,最不缺的就是钱两,交出去一些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可要是和大梁交战,打赢了不一定赚,打输了绝对血亏。
相比之下,当然还是向大梁求和比较稳妥!
“你们的意思,是让朕交出老六,把他交给大梁?”
老皇帝显然早有准备,眼皮稍微抬了一下:“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把老六砍了,把他的人头献给梁帝。”
“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这……
跪在地上的三十多名主和派官员,心里一阵阵发毛,纷纷低头不敢吭声。
他们巴不得老皇帝赶紧把段风砍了,可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谁敢把这话挂在嘴上?
今天砍的是段老六,明天砍的就是他们!
“刘仁志,吴永为,郭见开……”
老皇帝冷冷扫视众人,突然寒声开口。
总共点了五名文臣和两名武官的名字,语气陡然冷厉:“你们有没有想跟朕说的?”
“是朕哪里对不住你们,还是大梁掐住了你们的把柄?”
“老六手中那件大杀器,大梁是否已有防范?”
“都是你们干的好事!”
轰!
犹如五雷轰顶,文武百官脑子里嗡嗡直响,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七位朝臣身上。
五个文臣,两个武官。
名字早都被姜瑶记在了小本本上!
之前在朝堂展示小手枪,段风曾经交代,让姜瑶仔细观察文武百官的微表情,果然有所收货。
而这七位朝臣,正是老皇帝派人暗中调查。
掌握铁证之后并没有立刻发难,而是一直忍到了现在!
“陛下明鉴,微臣冤枉!”
“臣忠心侍君,一心为国,此情可鉴日月!”
“微臣没有私通大梁,绝对没有,请陛下明察!”
“王爷,大都督,你们知道末将,末将宁死也做不出这种里通外国的无耻之事!”
“陛下……”
七位朝臣全部跪地,其中老将军郭见开甚至摘掉了战盔,露出额头上的一道狰狞伤疤。
疤痕亦是战功。
他年逾六十,比老皇帝和段章也小不了几岁,曾经参加立国之战,立下战功无数。
头上这条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替段章挡了一刀!
只是因为草根出身,性子有些大老粗,多次触犯军规。
最后也没能册封爵位,至今还是个四品武官。
“郭将军稍安勿躁。”
段章微微皱眉,转头看向老皇帝,迟疑道:“臣弟不敢质疑皇兄,只是郭将军他……”
啪!
没等段章说完,老皇帝猛地一拍龙案,厉声道:“岩山,让他们死个明白!”
李岩山面无表情,从袖口取出十几封密函。
又甩出十几根小竹筒,随手扔到了郭见开等人脚下。
都是他们向大梁传递的亲笔书信,除了派遣心腹传讯,甚至用上了长途信鸽!
虽然极为隐秘,可老皇帝手底下的影卫也都不是摆设。
以有心算无心,暗中盯死朝臣府宅,别说信鸽了,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走!
“这,这些是……”
看着散落地面的密函和飞鸽传书,郭见开等人面如死灰,浑身一阵瘫软。
本来还有很多文臣武将要替他们据理力争,此刻全部闭嘴,额头满是冷汗。
谁敢说皇帝老了?
老糊涂可干不出这事儿!
自己等人私底下的那点儿小动作,怕是半点儿都瞒不过老皇帝!
“给朕拿下!”
老皇帝满脸怒容,抬手猛然一挥:“似你们这般吃里扒外,朕留你们何用?!”
“老六提刀!”
“就在这朝殿之内,砍了他们脑袋,给列位臣工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