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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后,安东军离开定州,向镇州出发。

王彦庭带走了一万骑兵,把两千突骑留给了镇守定州的高思继。

后面义武和成德7个州需要有人镇守,高思继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等待元行钦的步兵赶到定州。

这两万人一路半是演戏,半是偷懒地缓缓前进,还有两天才能到达。

至于这一次的出击会不会如王彦庭所愿,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

有时候计划的再好,也要别人配合才行。

至于像《三国演义》里的情节那样,把事情预料的一分不差,王彦庭是不信的。

就算你水平高,你也要了解对手的性格、习惯才能不出差错吧。

就这个通信闭塞、交流匮乏的时代,你又不是人家的枕边人,随便来个对手就能把人家分析的头头是道,那是书里才有的诡异事件。

所以后世评价诸葛亮是“多智而近妖”,确实是太妖了。

王彦庭就是抱着赌赌运气的心态,能够成功更加好,不成也无所谓。

尽管现在安东情报司在各镇主要的城市或者首府都有情报网点存在。

但是从现有的通讯手段来看,只适合足够距离的遥远城市的情报投递。

如果镇州距离定州有上千里,步卒行军将近一个月。

那镇州军队出发的时候,情报点一个信鸽送出去,然后换八百里加急就能赶到敌人前面。

但是现在只有120里的距离,可能没等信鸽找到方向,敌人就快到了。

与其错失战机,还不如主动迎上去试一下。

反正情况有了变化自己还有预案的。

最主要的其实还不是自己这一边,而是堂兄王彦章。

那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王彦庭心态放松,这一仗怎么都是赢的,就是赢多少而已。

这边王镕就没有他这么放松了。

他的成德军刚刚和义武祁州的军队会合,又在一路上收容了近万定州逃出来的残兵,兵力已经将近九万。

手上的优势越明显,王镕就越是急切。

现在,就看能不能把安东军的步卒堵住了。

只要吃掉安东军的步兵,他就准备把军队一分为二,据守在定州东西两个方向。

深挖战壕,多设鹿角陷阱,把定州城里的安东军骑兵死死卡住。

到时候,就轮到自己名利双收了。

想到这里,他不停催促军队加速前进,一定要尽快赶到定州城东50里。

王郜和他讲过,那里地势开阔,有利于自己的九万军队顺势展开。

而且自己还有六千多骑兵,足以把安东军的两万人死死盯住,吃掉为止。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走了两天的步兵已经开始怨声载道了。

每天行军50里,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的行军速度了。

即便是一个时辰走10里,也需要5个时辰(10小时),这种几乎没有休息的急行军确实让士卒有些无法承受。

从昨天开始,就有人稀稀拉拉的掉队了。

有脚底打泡的,也有扭伤脚踝的,各种理由层出不穷。

要不是反攻心切的王郜不断许诺胜利以后奖励三军,旁边督战队又是手执刀柄虎视眈眈,可能会有更多人退出行军。

“太尉,士兵疲惫,请允许稍微休息片刻。”一边,一名军将终于忍不住了。

他很担心万一遇到敌军,这样的状态怎么能够作战。

“胡说!”

王镕大怒,这不是动摇自己的军心吗?

他手往前一指:“我们必须赶到安东军步兵前面,今天再往前50里,我们明天就可以养精蓄锐以后再缓缓向前,否则,明天将更加辛苦。”

他的话让军将一脸苦笑。

道理他也懂,但是不能违背军事规律吧。

和别的镇不一样,王镕对下是不错的,成德军内部的氛围也一向比较融洽。

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没有必要搞得大家不愉快。

就在此刻,前军突然大乱。

数百骑兵迎面向队伍跑来。

看服饰装备,应该是自己军里的踏白,但是看状态,显然这群人是败退回来的。

前面跑进中军的数名士兵脸色仓惶,甲横盔斜,看起来是没命地逃了很远的路。

一到近前,就忙不迭大喊:“太尉,前方有安东军骑兵冲来。”

王镕一惊,可是目光远眺,好像除了自己的骑兵一片安静啊。

“尚有多远?多少人?”王镕有些奇怪,安东骑兵不要定州了吗?一共一万多还分兵。

“禀太尉,大...大约10里左右。”骑兵慌得说话都打结,“满...地都是。”

这特么叫什么回答?

王镕都气笑了,满地都是是多少人?

一边,在后面统帅自己的祁州兵的王郜已经闻讯赶来。

他是惊弓之鸟,听说骑兵满地都是脸色都变了。

此刻反攻不反攻倒不是最重要的了,能不能逃命都是个问题。

“王太尉...”他有些急切地看向王镕。

“王兄,无需惊慌!”王镕摇了摇手。

他算是知兵的,否则也不会获得众多士兵的拥戴了。

催促行军是心态出了问题。

此刻危机来临,瞬间冷静了下来:“就地结阵,前方挖好陷马坑。”

如今对方骑兵近在眼前,跑是来不及了。

这样做,只会让士兵的体力消耗更快,而且失去阵型那绝对是自杀。

唯一想不通的是,明明自己的踏白和对方骑兵遭遇了,怎么看都看不见。

难道王彦庭不知道趁势追击吗?这不可能啊。

可是一旦自己列阵,对方立刻就不好打了。

名声在外的安东军骑兵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他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身边将领已经将命令层层传达下去。

乱哄哄之中,士卒开始互相帮助着甲,各类兵种开始分别列队。

第一批穿好甲胄的士兵冲到阵外,抽出横刀开始挖掘陷马坑。

这种临时的简易陷马坑一般就是碗口大,一尺深。

马蹄踩进去,就可能把马腿折断。

虽然概率小,但是你只要保证密度,杀伤力依旧很大,是步兵对付骑兵的重要手段。

王镕之所以敢做用步兵封堵骑兵的美梦,也是自己和河东军的沙陀骑兵交过几次手,麾下军队对付骑兵的经验丰富。

“王兄,请指挥你的祁州兵,保护好我的后方。”腾出手来的王镕才开始交代王郜。

现在两军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义武军率先崩溃,很容易引起全军的溃逃,那才是灾难。

好在王郜现在也已经反应过来了,此时逃跑确实是不可能。

而且就算你自己跑了,大军基本就全部留下了。

在这种世道,没有军队就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他点了点头,策马向后阵跑去。

“安东骑兵吗?让我看看你的成色吧...”王镕抽出腰间的横刀,喃喃道。

压力之下,他反而激起了无尽的勇气。

唯一好奇的是,为什么安东军这么久还没有上来。

其实在他对面,安东军的骑兵一样迷惑不解。

从视线里接触到成德军的踏白开始,巴加图尔就觉得这一仗稳了。

平白无故对方的踏白不会放这么远,唯一的可能就是成德军主力就在前面。

不过看王彦庭不慌不忙的样子,他只好按捺住心思,忍着性子慢慢前进。

德州之战后,他好不容易缠着王彦庭把踏白军交给了乌达,自己变成了幽州军弓骑兵的都指挥使。

这个时候,他要装成乖宝宝的样子,免得王彦庭又把他打回原形。

王彦庭看着他跃跃欲试又装模作样的表情就好笑。

不过这一仗,就不能急,要慢慢磨掉对方的耐心。

毕竟能够避免大量伤亡才是第一位的。

他控制着夜照玉狮子小跑向前,足足两刻钟以后,才看到了3里外已经严阵以待的两镇联军。

两军继续接近,王彦庭也观察着对方的布置。

看得出来,成德军算是训练有素的。

车阵布置的几乎没有破绽,士卒的阵型也很合理,刀盾兵和长枪兵之间站位很科学。

他倒没有看到阵地前密密麻麻的陷马坑。

这种机关最凶险的地方就在于远看你根本发现不了。

等你冲到眼前已经无法刹车了,后面的同僚顶也把你顶到前面去。

只是王镕万万没有想到,他的打法对于安东军骑兵是完全没有效果的。

他们玩的就不是中原骑兵主流的突击战术。

王彦庭更加喜欢草原骑兵的战术,尤其是从契丹讹过来一支弓骑兵之后。

“巴图,你过来!”王彦庭招招手,把巴加图尔叫到自己的跟前,把打法详详细细地和他交代了一遍。

巴加图尔的眼睛越听越亮。

“嘿嘿嘿...哈哈哈!”笑声也越来越响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