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心道,舒嫔入宫、娴嫔出冷宫后,眼看皇后的宠爱越来越稀薄,而大阿哥生母追封皇贵妃,养母封妃,也怪不得二阿哥乱了方寸,想事事压大阿哥一头。
可他比大阿哥小两岁,文章上还能用聪明才智和勤学苦练弥补,但练武上两个孩子有两岁之差,力气就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大阿哥素来强健,二阿哥却文弱许多,身体底子就摆在那里,不能强行比较。
但是皇后的殷殷期待和要求,富察家的盼望,由不得二阿哥不心态失衡,做事过于求全责备,反而在皇帝眼里失了刻意。
皇帝越是不满,二阿哥越要表现完美以赢得皇帝满意,皇帝就越是觉得他意在储位心生不悦,如此循环往复,皇帝越来越生气,二阿哥来越辛苦,父子俩的情分便是越来越差。
但是到底有多年疼爱和寄予厚望在,先帝的“琏”字也不是白起的。哪怕如今皇帝不满二阿哥,但他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却也不是其他皇子能比的,如今也只有永琰能有几分那个意思。
皇帝和二阿哥、富察家的拉锯依旧持续着,可以二阿哥那身体底子,若是这么熬下去——
奈何帝后和二阿哥这一家三口,都听不进去旁人的话,嬿婉劝过也只是被敷衍一二,就抛之脑后了。
就如此刻,皇帝不欲多提皇后和二阿哥,将话题拉了回来道“永琰早慧,的确不必让永寿宫之外的人知晓。”
有皇帝这一句话,嬿婉就放心多了。
永琰困了被奶嬷嬷抱了下去,皇帝又看过睡醒了的永璐,才坐在榻上,让嬿婉给他揉揉太阳穴。
嬿婉摘掉护甲,跪坐在皇帝身后的,给他仔细揉着,皇帝闭目养神片刻就沉沉睡去了。嬿婉托着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又用自己的帕子遮在皇帝脸上,才抬头对着进忠笑了笑。
进忠对她比口型“你瘦了。”
嬿婉摸摸脸,可不是瘦了。永璐刚生下来没多久的时候她倒是圆润些,现在那时候长的肉最近都掉光了。永琰顽皮,又多了个永璐,是想胖也胖不起来了。
皇帝脸上虽然搭着帕子,可两人也不敢说什么。但只要共处一室,互相都觉得安心。
殿中只有春婵和进忠侍奉,嬿婉就让春婵拿过一个绣得差不多了的香囊,用针线补了几针,拿在了手里。又轻声开口,令进忠去小厨房取吃食。
今日她恰好亲手做了茶点,是他喜欢的。
进忠会意的一笑,去了小厨房,果然见有一只素白瓷的碟子上绘着凌霄花的图样,上面盛着三块芸豆卷,不由得心头眼角都是一热。一块儿一块儿吃了,才拾掇了各色点心凑了一漆盒,亲自端了回去。
皇帝只睡了两柱香的功夫,取下遮住了眼睛的帕子,就见自己正枕在嬿婉膝上。
嬿婉正在给一个柳叶合心的香囊收线,见他动作便搁下针线,扶他起来道“皇上醒的正是时候,臣妾刚刚绣好。”
皇帝拿过那个柳叶合心的香囊,针线样式无一不精巧,下面的穗子上还打的是同心结,显然是花了大功夫的。
他看向嬿婉,嬿婉也不表功,只笑道“皇上若是觉得臣妾的手艺还看得过去,就留在身边吧。”
皇帝握紧了香囊,起了玩笑之心,故意道“那若是看不过去呢?”
嬿婉就顺着他的意思娇嗔道“看不过去,那臣妾也是皇上亲自选的,便是手艺不好,也少不得要皇上亲自受着了。”
皇帝笑道“你这妮子,孩子都有了两个了,还是这样的顽皮。”
嬿婉“哼”了一声,握住他的胳膊“在皇上面前,臣妾便是到了一百岁,也是一样的。”又拖长了声音撒娇地不依,要皇上好生收着。
皇帝享受够了她的小女儿情态,才将香囊揣进怀中,笑问道“如此可满意了?”
嬿婉这才“志得意满”地“鸣金收兵”,皇帝又陪嬿婉用了午膳,才回养心殿批折子。他近日的确忙碌,许久才进一次后宫,就由着自己的心意来了嬿婉这里,好好放松一番。
等到夜里要在寝殿安寝时,皇帝又拿出来香囊把玩,才发现香囊中放着两个象牙制成的骰子,内部嵌入红豆,很是精巧,不由得哑然失笑。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这样可人疼,由不得人不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