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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八哥。”

胤禟被胤禩略含压迫的眼神看的心头微颤,他起身瞧了眼窗柩外面,又迎着胤禩的目光,低声嘟囔道: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四姐为何要查你?

还有,她派了谁去查你?”

胤禩见胤禟不正面回话,瞬间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问题有些咄咄逼人。

他不动声色地紧了紧袖子里的拳头,语气轻松地笑道:

“九弟,难道你忘了当初在太和殿上,我主动请缨去江南赈灾的事了嘛?”

“哦,对,我想起来了。”

胤禟眼前一亮,他瞄了眼胤禩的笑脸,跟着笑了下后,凝着眉道:

“莫不是江南的事出了岔子?”

“也许吧。”

胤禩想起四年前他随口应的那句同意官员将细粮换成粗粮发给百姓的话,垂着眸子沉默了半晌。

那时,他是有借赈灾银进一步拉拢江南官员的心思。

可若不是把细粮换成粗粮,那些百姓们连粗粮也吃不上吧?

更何况,在与太子纵容手下卖官鬻爵的对比下,胤禩并不觉得自己让江南官员收点好处有什么大错。

他知道做这事与林棠对他的教导相悖,但他很好地安慰自己,四姐说自己强大才能吸引别人的话太天真。

朝堂之上,只有共同利益和好处才能让他这个出身卑贱的阿哥获得朝臣们的支持。

也许吧?

胤禟听见这话,皱着眉头重申了遍先前的问题:“八哥,四姐派谁去查你了?赈灾银又到底出了什么事?”

“四姐身边的麦田。”

胤禩见胤禟神色焦急,安抚地朝他笑了笑,避重就轻地道:

“我去赈灾时,江南知府向我提议用细粮换粗粮,可以给百姓发更多的粮食,我同意了。

如今四姐派麦田在那查此事,可能是四姐查到有人浑水摸鱼,从中贪墨了。”

说着,胤禩满脸歉疚地叹了口气。

胤禟面色一急,他眼含担心地看向胤禩,“八哥,那这事会牵扯到你嘛?”

“这事本就是我思虑不周,我该担责的。”

胤禩给胤禟添了盏茶,缓声道:

“明日大朝会时,我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皇阿玛请罪,为四年前的失职负责。”

“不行!”

胤禟脱口而出,他摇着头斩钉截铁地道:

“八哥,你好不容易才重的皇阿玛关心,若是再因江南的事让皇阿玛心生不满,那先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胤禩欲言又止,“可是……”

“没有可是。”

胤禟打断胤禩,推心置腹地劝道:

“八哥,你又没拿赈灾银粮的一分一毫,都是当地官员贪了。

哪怕东窗事发,被御史禀报给皇阿玛,那跟你也没多大的关系啊。”

不等胤禩接话,越说越觉得自己言之有理的胤禟侃侃而谈道:

“八哥,你且等着,今日回去后,我便写封信给四姐。

我跟他说说江南之事的内情,让她不要再盯着你了。”

胤禩扫了眼自我感觉良好的胤禟,不确定地问:“这能行吗?”

“怎么就不能行了?”

觉得任何事都得为胤禩争夺皇位让位的胤禟用力点了点头,“八哥,哪怕不行,我给十弟寄信,让他从中斡旋也行啊。

四姐可是最疼十弟了。”

胤禩蜷了蜷手指,低声道:“那暂且先听你的吧。”

“放心。”

胤禟满口应下,转头把胤禩问他的“四姐站在老四那边,他该当如何”这句话抛在脑后。

于他而言,八哥是他想拼尽全力推上皇位的生死兄弟。

四姐是教他为人处世、陪他和十弟长大的姐姐。

四姐会在他想做生意时,毫无保留地把想法讲给他听。

四姐也会在他犯错时,毫不犹豫地写信骂他。

若是有朝一日,八哥和四姐真的站到对立面,非要让他选立场,那他……那他情愿拿刀抹了脖子去死。

嗳。

胤禟觑了眼眉眼带笑的胤禩,摇着头在心里叹了口气。

只要八哥能登上皇位,他不在意八哥算计他,让他主动送上门去挨四姐的骂。

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四姐骂他骂的多了,他脸皮也就厚了。

更何况,胤禟隐约猜测,四姐派麦田去江南应当是因他先前的事而起。

四姐怕其他地方也有朱旺福那样的人,所以特意派麦田去各地巡查商队。

只是,麦田心思细腻又聪慧,机缘巧合下发现了江南四年前的猫腻。

——

“戴季,李明博怎么样了?”

林棠瞧着蹙着眉不吭声的戴季,面色担忧地问道。

“急火攻心,致使昏厥,他很快就能醒过来。”

戴季话锋一转,面色为难地道:

“只是,醒过来后,他有很大可能会半身不遂。”

“半身不遂?!”

林棠瞳孔微缩,“我给你找最好的药,你能把他治好吗?”

戴季摇了摇头,“公主,他年纪大了,又生了肝火,奴才没有把握治好他。”

林棠晃了下身子,她稳住心神,抬手示意侍卫们把李明博抬回去后,哑声道:

“用最好的药,尽全力医治。”

“奴才遵命。”

戴季低声应下。

林棠见抬李明博的侍卫看不见人影后,强压下心里的愧疚,骑着马回了府。

早知账本已经被他人拿走,她便不问账本的事了。

片刻后。

林棠刚跳下马,便瞧见根扎布多尔济正站在府门前等她。

“见过额吉。”

根扎布多尔济快步上前,给林棠行了个礼后,眼含关心地问道:

“额吉,您身子没不适吧?

方才我去看平安,侍卫告诉我,你同李祖父和平安去破庙时,李祖父和平安都晕过去了。”

“我无事。”

林棠拉着根扎布多尔济边往府里走,边加快语速问道:“李平安怎么样了?”

“大夫说他惊恐过度,才会昏厥,等晚上便会醒过来了。”

惊恐过度?

林棠愣了下,她认真又仔细地回想了遍破庙里的东西后,依旧不太明白李平安为何会惊恐过度?

她把心里的疑惑压下,温声问道:

“你五舅舅和十舅舅呢?”

根扎布多尔济眨巴着眼睛道:

“他们回宅院睡觉了。”

回宅院睡觉?

林棠想起两人留在那的侍妾格格,瞬间了然。

快走到放李明博的屋子时,根扎布多尔济仰头看着林棠问:“额吉,李祖父怎么样了啊?”

“不太好。”

林棠轻声道:“戴季说他以后可能会半身不遂。”

“这么严重吗?”

根扎布多尔济睫毛微颤,“额吉,他是因为什么事才晕过去的啊?”

“他儿子的遗物被人拿走了。”

“李祖父儿子的遗物也有人拿吗?”

根扎布多尔济跺了跺脚,气愤地道:

“怎么会有这样欺人太甚的人呢?

额吉,咱们派人在宁古塔里抓到小偷吧。”

“嗯…他儿子的遗物有点特殊,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

林棠想了想,有条不紊地道:

“而且,遗物还在不在宁古塔也不好说了。”

“啊?”

根扎布多尔济眼里划过失落,他撇了撇嘴,咬字清晰地骂道:

“拿走李祖父遗物的人太过分了,真是个薄情寡义的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