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景仁宫出来,嘉月只觉得脑袋疼。
她不算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人情世故,她见过不少,可跟后宫比起来,只能说,是她见识少了。
只是一次请安而已,她就能从中感受到波涛汹涌。
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的皇后。
看起来柔弱又沉默的年贵妃。
面相老实的熹妃。
沉默有刺人的齐妃。
看起来温和的裕嫔。
……
说真的,她只觉得前路漫漫,不知终点在哪里。
可人总想要活着,她是医者,不愿意轻贱人的性命,格外爱惜自己的性命。
她知道,自己入了后宫的旋涡,哪怕不是最终赢家,也不能输家。
回了储秀宫,嘉月便让人把弘昭抱过来,然后随口问了句:“最近宫中都有什么消息没有?”
抱春顿了顿,然后道:“奴婢打听到,寿康宫那边传了点消息说,明年开春,恐怕会选秀。”
嘉月闻言沉默了起来。
康熙去世在冬天,还是年底,胤禛登基没多久就过了新年,如今是雍正元年,如今是秋天,九月底。
“明年初春啊!”
抱春以为她伤心,忙安慰道:“娘娘,新人虽然鲜嫩,可咱们皇上是个念旧情的人,娘娘不必担心。”
嘉月笑笑:“本宫不担心皇恩,从前本宫恩宠便平平,如今有了弘昭,不会比从前更差,皇上看重子嗣,对皇嗣的额娘用多一份体面。
便是有新人,本宫也是不怕的,只是新人进宫,恐怕要打破如今的局面,再者,新人不知根底,本宫只是怕后宫起风波,波及到储秀宫罢了。”
“娘娘想的有道理,后宫嫔妃人多,确实容易起是非。”
就比如康熙朝前期,康熙掌权初期,对后宫掌控不够,真真是死了不少孩子和嫔妃。
如今跟后宫老嬷嬷们提起,都一脸讳莫如深。
“左右只是个传闻,选秀与否还未可知,别想太多,到时候再说。”
这种事,可不是她能左右的。
不过,想来年贵妃恐怕要难受了。
从记忆中不难看出,胤禛对年贵妃的感情是真的,当然了,在嘉月看来,皇帝的真情也就那样,不过已经是难得。
而作为被皇恩眷顾的贵妃,只会难以接受。
嘉月都能得到的消息,翊坤宫的年贵妃自然也能得到。
请安回来,年贵妃听说了此事,脸色就不太好。
从前在王府,她几乎独宠,在她眼中,她跟胤禛,堪比夫妻,胤禛对她是不同的。
选秀意味着新人入宫,那就代表着她恩宠不复从前,毕竟胤禛不可能把官员的女儿选进宫当摆件。
关键是,如今胤禛也已经快四十了,年纪不小了,那些重臣可能看在他年纪上未必会把女儿送进宫,可官职不高的,总会想办法送漂亮的女儿进宫搏一份富贵前程。
她虽然漂亮,有才情,可她也没自信到觉得普天之下就她最好。
王爷后宫的女人和皇帝后宫的嫔妃,这是两种质量。
其她人,更是各有各的想法。
而此时,养心殿,胤禛难得没有看折子,他昨天答应太后同意明年选秀。
子嗣,确实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弘时年纪不小了,十来岁了,资质一般,心性他瞧着也一般,这样的儿子,做皇位继承人,他觉得不妥。
至于弘历和弘昼,都还太小,刚入学,未来如何,还不好说。
弘昭更不用说了,还在吃奶的年纪。
儿子多了虽然争斗多,可儿子少,他选不出合适的继承人,更是大问题。
只是他想起了年贵妃,喃喃道:“苏培盛,朕记得内务府新送了一盒品质不错的南珠,贵妃戴珍珠好看,你给贵妃送过去,还有那副董其昌的关山雪霁图,想来贵妃也喜欢,一并送去。”
“是,皇上。”
年贵妃那边收到东西,笑着谢恩,等苏培盛带人离开后,她回了屋子,脸上的笑容才垮下来。
“南珠虽然好看,字画也是本宫所钟爱的,可皇上这个时候送这些,本宫实在开心不起来,选秀,恐怕不是空穴来风,明年后宫真的要进新人。”
说着,年贵妃眉头微微一蹙,一缕愁绪涌上心头,只觉得分外难受。
看得一旁的心腹宫女闻梅忍不住跟着伤心,只是圣心难测,贵妃位份再高,也高不过皇帝。
只得安慰道:“娘娘,皇上登基,根基不稳,选秀不过是为了收拢人心的举措罢了,皇上对娘娘,奴婢瞧在眼里,即便有了新人,皇上的心始终在娘娘这里呢!
这盒南珠和字画就能说明,毕竟皇上可不曾向皇后送这些,要奴婢说,在皇上心里,恐怕把娘娘当做妻子来看待呢。”
闻梅的安慰,确实很能抚慰人心,年贵妃出身好,她对胤禛,确实是动了真心了,只是她汉军旗出身,再加上跟胤禛有些年龄的差距,注定只能做侧室。
她确实想成为胤禛的妻子,名分上虽然不是,不过胤禛心里认定的也是好的。
年贵妃嗔了她一眼:“不许胡说,皇后还在呢!”
闻梅知道,她这是好了,当即便笑着道:“奴婢说的可都是实话,娘娘放心,奴婢有分寸,不会在外面乱说的。”
“你是个有分寸的,那幅画挂在书房,至于那个南珠,送去内务府,让他们做一套首饰出来。”
“是,娘娘。”
年贵妃被一份赏赐暂时安慰好了,然后去了一趟养心殿,跟胤禛吃了一顿午膳。
秋天很快过去,冬天来了,雍正元年,也到头了。
胤禛登基第一个整年,虽然不是第一次过年,但是上次过年,不凑巧,康熙去世没多久,没太多喜气,如今,虽然国库不丰,可这个年一定要办的热闹,以彰显新君登基后的新气象。
前朝如何,嘉月不知道,不过后宫在皇后带领下,这个年热热闹闹的过完了。
大年初一晚上,胤禛留宿景仁宫,这意味着,胤禛开始要临幸嫔妃了。
说真的,虽然还没轮到她,可这种事,她跑不掉,嘉月难免有些紧张。
她不是什么不懂的小白,只是那人是胤禛,一个历史人物,她觉得哪里怪怪的。
至于拒绝,她可没想过这个可能,拒绝恩宠,她又不是嫌自己活的太滋润了,没事找死。
心里叹了口气,她很快就接受了。
初一去皇后那里,然后初二就去了年贵妃那里,接下来,一连好多天,胤禛每天都去翊坤宫留宿。
对此,后宫嫔妃不是没有怨言,不过她们不敢多言,年贵妃虽然不跋扈,可她是宠妃,谁不想知道得罪宠妃的下场。
至于皇后,皇后对此倒是看的开。
“贵妃得宠,也是好事,本宫记得贵妃一直在调养身体,盼着怀上孩子,她若是能在新人进宫前怀上,对新人,也是好事。
本宫嫁妆单子里不是有张上好的坐胎药方,想办法让贵妃知道,为皇上开枝散叶,也是本宫的职责所在。”
怀孕了可就不能侍寝了,她不能侍寝,新人可都等着呢!
一旁的心腹嬷嬷点头:“奴婢会尽快安排下去的,保证贵妃会在新人进宫前怀上。”
皇后漫不经心点头:“嬷嬷做事,本宫放心。”
至于那坐胎药,能入她嫁妆,自然是好东西,不过前提是母体能承受的住才行,年贵妃那身子,有本事怀,未必能生下来。
潜邸还是侧福晋的年贵妃曾生过一个女儿,不过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
还有去年那胎,也没养住,虽然有人算计的缘故,可她那胎,即便没人算计,生下来也未必养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