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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绣想了一想,答言:“……下月二十九。”

也快了,想必此刻许姨娘跟阮玉熙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吧。

她垂下眼睫,掩去眼底划过的一抹冷意,轻轻开口。

“很快了啊……”

几日之后,少女在正院里太太跟前尽了尽孝心之后,便会从小花园绕路去一趟杨柳榭。

跟奚姨娘坐着说了一会儿子话,天色见晚,方才离去。

次日傍晚时分,玉鸾才用过清淡的晚膳,便见正院的柳妈妈走来,朝着她一拜,神色间略带一抹不同寻常的凝重。

“妈妈好,”柳妈妈向来是个和气人,少女也愿意给她几分面子,她一见她的神情非比寻常,只装作不知地笑了笑,“这会儿子怎么来了,柳妈妈可吃了晚饭不曾?”

柳妈妈面上也就少不得露出一抹笑意来。五娘子见了人都是客客气气的,温声细语地闲聊,没把人不放在眼里。

美貌动人,行事则是又周到又体贴,真是聪慧又难得!怎叫人不喜欢呢?

“才出了一件事儿,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吃不成了。”她就道,“老爷跟太太吩咐,请诸位娘子都过去正院一趟……”

话头到此打住,她并不说究竟是出了何事。只是这样的遮遮掩掩,显然便不会是好事了。

少女眼前就飞快地划过一抹阮玉熙娇蛮的侧脸,垂下眼睫,轻快地应了一声。

“……还请妈妈稍等,我更衣就来。”

她吩咐冬莼和红梅:“端些茶点来给柳妈妈吃,妈妈年纪大了,饿不得的。”

这一声吩咐虽说于她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可落在柳妈妈耳中,自然也是分外熨帖的。

就连忙道了一声“多谢娘子体恤”,坐着吃了一两块糕饼,垫垫肚子。

秋绣跟着少女绕过屏风,去内室更衣,她替少女系上纤细腰肢间的带子时,指尖都不由得有几分颤抖。

玉鸾伸出指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婢子惊讶地抬起双眸,眼底里浮现出淡淡的害怕来。

“娘子……”她的嗓音极低微,“是我们的证据……”

“是。”玉鸾直视着她的双眸,语气冷冽且直接,“我一定要让阮玉熙……入那无间地狱!”

秋绣轻轻咬住唇瓣,听她接着说下去。

“宅斗……不只是每日争太太老爷的宠爱,争那几匹布料和几支簪子……”她一字一顿地开口,语气寒凛,“最关键的是,出手要狠!要把你的敌人踩进泥里头……”

“永远不得超生!”

就如,符山王夫妇……云枝……还有阮玉熙!

这些人她统统都不会放过的。

秋绣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吸了一口气,垂下头去:“是……”

少女缓步迈入花厅的时候,天色已然见晚,厅堂内坐着不少人,地上也跪着几道身影。

她上前见礼之后,就在三娘子下首坐了,听她心有余悸地低声透露:“想不到……许姨娘竟然从中搭桥牵线,给阮玉熙找情郎……”

玉鸾的眸光便也随即不由得轻轻落在那地上的身影上。

少女一身海棠红色缎面裙,发髻松散了也不肯低头的模样,恶狠狠地盯着上首端坐的老爷和太太。

她的眸光掉转,也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身畔,还跪着一抹身影,衣衫不整,看样子是个年轻的郎君。

太太戴着一个抹额防风,指尖轻轻撑住额角,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示意身后的管事妈妈。

“……把这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拖出去,关起来。”

阮玉熙咬住唇瓣,几乎用力得见了血,她大声咒骂道:“你才是贱人!我唤你一声太太,你又何尝把我当做女儿看待?不过只是一枚棋子……”

说着,她犹嫌不够痛快,拔下发髻间的簪子,朝一旁安静坐着的少女冲过来。

“是你害我!这一切都是你害得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柳妈妈见她状若疯癫,连忙示意几个粗壮的婆子上前制住那女子。

阮玉熙被架出去了,口中还叫骂不止。从始至终,少女都十分平静地看待这闹哄哄的一幕。

奚姨娘连声叫着“阿弥陀佛”,转而朝老爷道:“老爷……想必是四娘子见丑事被揭发,心智不宁,疯了吧?”

阮老爷的面色阴沉得仿佛可以滴得出水来,此刻没心情搭理旁人的言语。

太太还要强撑着处置此事,指尖轻轻地按着自己作痛的额角,冷声询问。

“许姨娘……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许姨娘闻言,则是忍不住轻轻一笑,神色麻木地低声道:“妾身哪里还有话可说呢?”

太太就冷笑一声:“我对你们母女不薄,符山王府……那可是京中多少门户扒着门槛都挤不进去的家世!”

“太太给四姐儿张罗的自然是门好亲事!”许姨娘低垂着眉眼,指尖轻轻地绞着一块手帕子,语气就略带了一抹恨意,“我们哪敢有异议?”

这话说得太太不虞:“许姨娘,你对这门亲事不满意?你不要要忘了,四娘子是你的女儿,也是阮家的女儿,她从小锦衣玉食……就是为了家族牺牲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话说得,端坐一旁的玉鸾也不由得微微脊背生寒。

那美艳绝伦的曼妙妇人就站起身来,朝她敷衍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妾身不敢!太太可得仔细着,把这几个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女,都抓在心里里头别放开!”她说着,一甩罗帕,咯咯地讥笑着,“省得她们哪日就飞走了!不听话了!”

她的眼眸从玉鸾身上一划而过,话语中的恶意不加掩饰:“留心着……哪个庶女会不会回过头来,狠狠地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这话说得太太心惊,从椅子上站了起身来,指尖深深地嵌入柳妈妈的手背。

“许氏,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在我跟前,你也敢这样疯言疯语?!”

“贱人!”她就伸出指尖,把桌上的茶壶摆设一扫落地,心口起伏不定,只觉气得头晕。

“太太近来也太肯动气了些……”柳妈妈也就只好搀扶着她,替她顺气,“本就有偏头痛的毛病,还不知爱惜自个身子,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