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醒醒!你难道被翅粉致幻了吗?现在还不能够放弃战斗!”
流萤感到自己在缓缓下沉,直到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而遥远,仿佛灵魂从身体中被抽离。
她好像沉入了无尽深海,那里边的黑暗并没有尽头,寂静与冰冷将自己紧紧包裹。
当听见模糊不清的声音时,流萤睁开眼,发现这是无数颗虫卵构成的诡异“海水”,那些未出生的生命在低语,细小的声音交织,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合唱......
“流萤,你还好吗?”
好在熟悉的声音穿透幻境,将流萤从那片由虫卵构成的海底幻觉中强行拉回现实。
随着意识逐渐清晰,周围环境也重新聚焦,面前的是一位面部被打上厚码,使得完全无法辨认清楚的男性,但是流萤知道他的名字。
“林乐天,根据格默拉军规第四条,未经允许严禁脱离驾驶舱。”
流萤现在身处于格默拉帝国建造的防虫地下研究所,她都想起来了,先前明明还在战斗却忽然昏厥,战友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再醒来时便是这个男人站在面前。
格默拉的铁骑只有编号,没有名字,只有林乐天会这么叫自己,也只有他这个特殊异类,会去起名字。
“那么按照格默拉军规,我们现在可是蓄意战逃,会按照顶格处理被杀死。”
“你!”
想起来,都想起来了。
迎敌遮天蔽日虫群的苍穹战线上,流萤把后背交给林乐天,但是他却突然背刺,把自己带到了这种地方。
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流萤,听我说。”
一双按在流萤肩膀上的手轻轻拍了拍,随后向上温柔抚摸她的脸,像是在心疼那因「失熵症」所导致的侵蚀纹路。
尽管林乐天的脸被诡异的马赛克完全包裹,无法辨认其真实面容,但流萤能莫名地感受到其中的认真,随后他的话语便在空气中缓缓展开。
“我们迄今为止的所有战斗,都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世界完蛋了,包括狗草的世界意志也是这么认为,现在它即将开启下一个轮回。”
“所以,相信我好吗?不要去问,这是我唯一能让你活下去的办法。”
明明才刚醒过来,脑子还乱糟糟的,却又立即被另一波汹涌的信息浪潮所淹没,流萤心中疑问不断,但面对林乐天卑微到恳求的态度又无法开口。
“你.....你想要做什么?”
“谢谢,你能接受实在太好了,我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
林乐天欣喜地紧紧抱住流萤,随后将她拉到已经打开的空培养罐面前,指着说道:
“进入,然后去相信——将一切都交给我好吗?”
流萤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抗拒情绪,因为这个请求实在是奇怪不合常理。
但不知为何,身体出奇地顺从,随着罐门缓缓关闭,营养液开始灌入,淹没了她的双脚、膝盖,直至即将触及口鼻。
她没有做出任何挣扎动作,因为相信林乐天绝对不会害自己。
渐渐地,流萤的视线再度变得漆黑,意识开始模糊......
「为了她,值得吗」
“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作为「忆者」你肯定偷偷记录了很久,难道还不懂吗?”
「好吧,格默拉将于下个轮回中成为历史,在效应修正下,她会以一种合理的方式出现,但能剩下多少记忆,我就不得而知了」
「说不定,她会把你全部忘记,因为你是外来者,这里可以借用某组织的一句话——世界如纯白纸张,而你则是那道显眼的黑痕」
“无所谓这不重要,我也会留下一张卡片作为后手。”
“倒是你黑天鹅,作为「忆者」能活到下个轮回吗?”
「你不需要操心,于记忆中,我们会得以重生」
「还剩下30秒,你还有什么想对她说的话吗?」
林乐天此刻坐靠在培养罐背面,虽然对黑天鹅这副一切都无所谓,自己只负责记录的态度很是不爽,但依旧抬头仰望金属天花板,露出微笑。
“流萤,活下去。”
(林乐天详情见313章,是系统编号996的宿主,上个轮回的穿越者,状态:死亡)
... ...
当流萤再度睁开双眼,泪水已经悄然落下,刚刚那些......是自己的记忆吗?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啊......
讨厌,好讨厌,重要的人都在为了自己去牺牲。
“还来得及,只要能阻止小艾......”
流萤身上的一切负面状态被清空,当火焰散去,她已经变成了萨姆,火萤IV型战略强袭装甲。
可明明变身器已经被艾德利斯拿走,放在避难所外面,却依旧没有成为拦住流萤的阻碍——此刻,她正在接近某种概念。
理论上能抗下禁忌术式的避难所墙壁,被流萤如同融化雪糕一样轻松烧穿,随后飞向暂时未被虫群污染的天空,因为避难所是位于阿瑞斯提亚下方的。
只是也快了,要不了多久,当第一只虫子的振翅与嘶鸣降临这片土地,肆虐的虫群会将整个阿瑞斯提亚啃食殆尽。
不过覆盖整个国家的「护国结构体」应该能撑一段时间,这东西是按照艾德利斯的命令开启,用于抵挡来自「终极武器」那个黑色魔方所释放的能量冲击波。
“不,根本挡不住。”
流萤的记忆慢慢被补全,她也深刻理解当初见到黑色魔方时为何会产生恐惧,因为这是纯粹人为制造的“天灾”。
无论如何,此时此刻她现在充满力量,完全有信心歼灭那只「母虫」,不需要动用「终极武器」。
只要......
忽然,光出现了,然后整个世界都充斥着光,流萤什么也看不见。
她暂时瞎掉了,同时耳朵出现嗡鸣声,随后便什么也听不见。
又是,熟悉的眩晕。
... ...
天空刚刚破晓,化作焦土的大地迎来了属于它的黎明,只是所承载的生命连灰烬都不曾留下,消失不见了。
解除萨姆装甲的流萤跪坐在地上——虫子,阿瑞斯提亚,还有她,都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