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冰寒,沈乔初和青玄道长围着火炉烤火。
她随手抓了一个烤得冒蜜汁的红薯递给青玄。
“老头,你和我说说祖师爷呗。”
说到“祖师爷”三个字,沈乔初的牙根痒了一下。
青玄睨了她一眼:“怎么想起问祖师爷了?”
“有些账……不是,有些事情想了解一下。”
青玄撕开红薯的外皮,咬了一口,软糯香甜。
“我第一次见到祖师爷还是不足十岁的时候,祖师爷那时候已经到了元婴阶段,修炼再难往上突破了。”
“元婴阶段……那是已经四五百岁了?”
他竟然等了她这么久。
青玄点了点头:“祖师爷那时已经即将羽化,他看到我,就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守好玄正观。”
青玄的视线凝向半空,到现在,他终于懂了祖师爷说这句话的意思了。
守好玄正观,敬候一人归来。
那人……
他转头看向沈乔初:“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沈乔初放下手中的红薯。
“师父……”
她刚开口,就被青玄摆着手打断了:“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他顿了下,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慈和平祥,“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师父在观里等你回来。”
沈乔初垂下眼眸,半晌,才应了声“好”。
和青玄聊完,沈乔初就抱着被子去了林晚音的屋子。
林晚音已经睡下了,朝着墙壁侧身躺着。
沈乔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铺好被子钻了进去。
她轻轻地环住林晚音的腰,唤了一声:“妈妈,睡了吗?”
林晚音含糊地应了声:“嗯……”
“妈妈,我明天出去办点事。”
“很快回来吗?”
林晚音的声音依旧是含含糊糊的,应该是最近累坏了。
沈乔初顿了下,应道:“嗯,很快就回来。”
她把脸贴到林晚音的背上,听着她有节奏的心跳声,慢慢睡了过去。
另一边,林晚音死死地捂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可眼泪早已经湿透了枕巾。
……
冥河河畔,黑雾萦绕、阴风四起。
沈乔初背手站立,脊背挺拔,衣角被风吹得翻飞不止。
她对着冥河对岸,稍稍提高了音量:“万噬,出来吧,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得到我的精魄吗?现在我来了。”
魂识沉睡的时候,她在梦中见到了羲和,此后,原来零碎的细节突然就连成了一条线。
为什么万噬会让沈明桢将她带到青溪山扔下山崖,为什么容忍她一次次地破坏他们的计划,为什么利用沈初安把她逼到爆发边缘?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万噬想要她的精魄,一个强大无比属于羲和的精魄。
掉下山崖是为了让她“凤凰涅盘”,遇到青玄道长,从一个普通人蜕变成拥有大神通的修道人士。
容忍她,是如天界一样,为了找到她的软肋,让她的家人成为她无法舍弃、心有所挂的重要部分。
包括叶竹君刚回来的时候,被陈知福暗中撕破法阵,放进来的那只饿死鬼,也是为了增加她与家人的契缘。
等到家人成为她喜怒哀乐的原因,再利用沈凌轩转移视线,杀了与她情感羁绊深刻的弟弟,逼得她觉醒了体内的太阳真火。
只有这样,她才能拥有纯粹无比的属于太阳神女的精魄。
忽地,冥河河畔的阴风大盛,黑雾似被蒸腾了似的,疯狂向上升起,随后化成指间大小的碎冰,倾落而下。
沈乔初双手结印,快速念了一段金光神咒:“天地玄宗、万气本根,五帝司迎、万神朝礼,金光速现、覆护吾身,急急如律令,敕。”
金光乍起,形成一道光罩,覆在沈乔初的周身。
那黑色的碎冰碰到到金光罩,重新华为了黑雾。
等碎冰尽数消失,冥河中间的水流汹涌翻滚起来,逐渐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
从旋涡中慢慢升起了一道黑影,八只手臂,头有犄角,双眼赤红带血光,正是万噬。
万噬的身侧悬浮着一柄泛着红黑色气雾的金刚橛。
沈乔初的眼眸微眯,赤盖还是被他炼成了。
不过,那就怎么样?她能毁了它一次,照样能毁它第二次。
她睨着万噬,嗤笑了一声。
“你舍得终于出现了,还以为你当久了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了呢。”
万噬丝毫不为她的话生气,反倒轻笑道:“你不是被我气得魂识受损了吗?我不得给你时间好好修养回来?”
他微微探出身子,“怎么样?给了你一年时间,身体都养好了吗?”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啊,也不知道是谁偷鸡摸狗,搞个傀儡术还被我重伤了。怎么样?一年过去了,黑心脏肺烂穿了没有?”
“你……”
万噬的脸色终于有了点变化。
打嘴炮,她沈乔初输过谁?
“也多亏了你,逼得我觉醒了体内的太阳真火,你就不怕更难取到我的精魄了?”
万噬冷哼了一声:“要的就是你的觉醒,不然你这魂魄对我来说毫无价值。”
他的神色一敛,摊开手掌,赤盖金刚橛瞬间到了他的掌心。
沈乔初也正了色,右手展臂,高喝了一声:“曜灵戟!”
本被收在新城沈乔初房间里的断玉震颤不已,又往外“生长”了半米,玉首的位置荧光环绕,逐渐出现了一柄三叉月牙锋刃。
曜灵戟听到了主人的召唤,震颤地更加厉害,随即迸发出一道强烈的金光,如一支离弦的利箭,朝着窗外飞了出去。
冥河的上空蓦地响起一阵嗡鸣声,曜灵戟凌空而至,瞬间到了沈乔初的手中。
沈乔初手持长戟,在身前打了半个圈,划破了冥河的遮天蔽日的黑暗,发出了一声兵器冷啸声。
“要想我的精魄?有本事就来拿。”
沈乔初一手持戟,一手成掌从气海处将灵力往上提,灵力如沸海翻滚,在她的眼底点燃了一簇火焰。
“腾”的一声,自她的身后燃起了一道熊熊火焰,火舌高高窜起,映红了半边天际。
沈乔初单手掐了一个弥陀定印,口中喃喃念咒,身后的火焰随着她空灵的梵音,逐渐化成了一只金光萦绕的凤凰火阵。
那浴火的凤凰,振翅长啸,啸声入九霄,挟着满身的火羽朝着万噬飞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