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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武侠修真 > 行御九州 > 第173章 白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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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舟东去。

“三清山恶霸……”

倘若此地并非滢水,那位戴人皮面具的黑袍剑客、风雪山庄陈词,定不会善罢甘休。

就是在青枳驿站,与天宫杀手争抢沈隗的人。

据许昭昭的情报,那三个人中两人姓陈,陈俊、陈词。陈词用刀,而这次出现的黑袍却是个剑客。欲盖弥彰。

实在是当晚,陈俊一脸期期艾艾的愁苦相,太容易分辨。

杨培风斗胆一猜,那人八成就是陈词。

“江权陈,你们手伸多长我管不了,可既要在杨某碗里掏食儿,休怪我吃定你们!”

他最不爱放狠话,但在心里发发狠那还是有必要的。

打坐个把时辰后,杨培风翻出小五前辈给的地图,再三叹息。

他从不敢小觑天下英雄,真个是那座三清山,远非他目所能及。

一张非常简易粗略的地图,诸如乐嘉城之类重地全无标注,唯独在一条条蜿蜒崎岖的滢水中,赫然以朱笔写下三个极好看古仙文——望月涯!

那位张口闭口初、二代天庭,看似满嘴大话的女子前辈,算准了一切。

杨培风唯独不知,望月涯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对方亲自指出并要他去一趟。

除了虞梁二国几万冤魂、无数枯骨外,那里还能有什么?

“无论如何,这份恩情晚辈铭记于心。”

杨培风面朝来时的路,深揖到底。

还,反正是没机会还了。人家都是十二境的神仙,一根头发丝都比他腰粗。至于道谢的话、行几个礼之类,他信手拈来啊!

哈哈哈。

又在江面晃了七八日,正赶上元宵节这天,远远地,杨培风就看见望月涯的一角。

说是“涯”,其实是一座山,一座横插在数个郡、几十城正中心的高山,易守难攻,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只是当年梁国实在没料到、正常人也不会往那里想,会有一支奇兵“从天而降”,扼守此地长达半年之久。

彼时的梁国统帅,其实有更好的策略应对,这也是东篱书院,乃至天下所有读书人公认的。围而不攻,又或坚壁清野直接无视,都要比强攻好得多。

后过去将近十年方才有人解密,“强攻”是梁国内部争斗的结果。

梁帝自觉耻辱,结果填进七万人性命后,更自取其辱。好在没过多久即攻破郜京,才让梁帝挽回些许颜面。

然后又没过了两月,梁帝驾崩。

对于这段历史,杨培风仅仅听老太爷提过一两次。他当时年幼,读史,但偏爱读更久远一些的古史。对于老人的唠叨,他只当是对方在怀念孙儿。杨培风偶尔会附和几句,其实不太能听进去。

等终于读到近百年的历史,老太爷却已作古,他也一病不起,也就没心思读书了。

喝酒赌钱比读书练剑的日子,不知快活多少。

杨培风掐断了幽幽思绪,此时刚入夜,山寒水冷。

“古战场遗址,肃杀之气太重,不应有残魂未消才对。”

岸边有一名手持长矛、身披甲胄的士兵徘徊不前,制式与大虞兵部相仿。

天上的“神仙”真没见过,满地跑的妖与孤魂野鬼,他倒三天两头地撞见。

他划船到岸边,随手拾了截树杈固定好后,缓步走去。

对方亦在看他。

“我叫杨培风。初次蒙面,幸会。”

杨培风抱了抱拳。

他在一张极其年轻的脸颊上,捕捉到了太多情绪,首先是溢于言表的激动,然后才是充满担忧的怀疑。

“你,你好!我我……我叫白小苏。今年十五岁。”

这般简短的话,年轻士兵竟说得如此磕巴。

杨培风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人死后留下的“残魂”。

之前的老妇人是“阴神”;钟念念生前怀有一定修为。他们各有不同,相比之下,对方更纯粹些。

白小苏又道:“统领大人说今天,有有有……”

杨培风嗓音平和道:“不着急,你慢慢说。”

“抱歉啊。我第一次出门,碰见陌生人就就就,咳咳!”白小苏边说着,边紧闭双眼用力揉搓着额头,又说不出了。

杨培风忍俊不禁。

就像照镜子。

他轻轻补充一句道:“不要误会,我并非笑话你。而是有一段时间我也很结巴,尤其是面对好看的姑娘。除疾病外,多是心态问题,放平呼吸,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不要太用力。”

“好。”白小苏点点头,努力平复一阵后,终于是讲利索了一句,“统领大人说,今天会有援兵,命我前来接应。”

杨培风心头一震:“援兵?”

白小苏目光坚定道:“对,突围。离开望月涯,回大虞!”

杨培风眉头微蹙,“你们?除你之外,还有其他人?”

白小苏神色哀伤道:“还剩最后一千八百人。”

杨培风就像在做梦,追问道:“受困于气局、阵法,出不去么?”

残魂而已,梁国这些年也没找十一二境的高修来打散他们,何苦来哉要用手段困住?

白小苏挠了挠头,亦困惑道:“什么气局阵法的,我怎么听不懂你讲什么?”

接着,白小苏又往杨培风身后张望,喃喃念道:“不是说有好多江湖高手吗,哪儿呢哪儿呢?”

杨培风脑海中“轰”的一声,瞠目结舌。

什么乱七八糟的?

咋了,自己得了失心疯,还是真在做梦?

他倒抽一口凉气,“今年哪一年?”

白小苏大失所望,只故作轻松道:“就你一个人的话,趁夜色赶快回去吧,小心点,莫让敌军发现喽!”然后他便转身离开。

杨培风连忙叫住对方,“你不走?”

白小苏不假思索地摇头,“虽不知你的小船怎么溜进来的,但大虞没有怯战的兵。我要与他们同进退,哪怕是死。”

杨培风又道:“那今年究竟哪一年?”

白小苏略有些不耐烦道:“你这人也忒奇怪!现在当然是乙末年,隆冬。”

听到这里,杨培风心情霎时变得无比沉重。

又一执念深重的冤魂,到死都没能解脱。和钟念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