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梦幻很烦躁,但他无论如何烦躁,也知道不能和面前的两个穿制服的人硬着来,所以他努力挤出笑脸开始回答他们的问话。
“我从陵城来,嗯嗯,我是陵城人,从小在陵城长大,陵城有着名的香肠,全国有名,不知道二位吃过没有,有机会……”
“我就住在前面的那个悦来快捷酒店,嗯嗯,前天办理入住的,我已经住了两天了,还要再住几天……”
“我来西城是找朋友的,嗯嗯,我朋友就在不远处的西城法院上班,我们……”
一听眼前这个看着像街溜子的人有朋友在法院上班,两个民警互相看了一眼后,把身份证还给了宋梦幻,又嘱咐他早点儿回酒店,太晚了街上不安全。
宋梦幻对两个民警突然改变态度感到吃惊,他下意识地接过民警递回来的身份证,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两个民警则没有注意到宋梦幻的不知所措,一转身,又继续执勤去了。
宋梦幻又回到了悦来快捷酒店的房间里,又没有洗漱便直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不过这一次他把灯关了——或者说,进了房间后他就没有开灯。
等醒来后,宋梦幻如昨天一般,快速洗漱,快速吃早饭,然后又去西城法院员工宿舍的门口守着——当然,仍然隔着那条宽阔的公路。
一守又是一整天,除了中午和傍晚,因为吃饭,短暂地离开了一小会儿,宋梦幻始终站在西城法院员工宿舍的门口——当然,站累了,有时候也席地坐会儿。
然而,直到安保厅里的大妈开始锁门回宿舍,他仍然没能看到贾西贝的身影。
身心俱疲的他又拖着沉重的双腿向悦来快捷酒店走去,一边走,一边在思考这样等下去的意义以及纠结明天还要不要来。
然后在路口,他又遇到了两个执勤的民警,看模样,似乎仍然是前天晚上和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两个。
宋梦幻不由苦笑了一下。
两个民警没有苦笑,他们看到宋梦幻后,先是吃了一惊,紧接着便是满脸警惕,如临大敌,然后他们迅速地一前一后拦住了宋梦幻的去路和退路。
查身份证,问话,还是那些程序,宋梦幻赔着笑脸,极力配合。
但查完问完后,两个民警却没有放宋梦幻离开的意思。
“不好意思,麻烦给你在法院上班的那两个朋友打个电话吧。”其中一个民警说道,语气很客气,却也很坚决。
宋梦幻只好掏出手机,却迟迟不肯拨号,两个民警更加警惕起来,甚至其中一个开始紧握对讲机,似乎准备呼叫救援。
“这么晚了,她们也许正在睡觉,给她们打电话可能不太不合适……”宋梦幻小声说道。
“你刚才不还说刚跟她们分手吗,怎么,她们这么快就已经睡觉了吗?”让他打电话的民警说道。
宋梦幻为之语塞,有些后悔刚才说谎了,不如老实交代真实情况了,但如果现在再交代,这两个警察还会相信吗?
“你是说她们两个都把你的电话拉进黑名单了?小伙子,你编瞎话是不是也该编个靠谱点儿的?”一个民警说道,脸上难掩鄙视。
“是真的!不信,你们……”宋梦幻急忙解释。
但两个民警没有让他解释,扯着他的胳膊往后一掰,说道:“不用说了,跟我们回所里再说吧!”
宋梦幻又被带进了派出所。
之所以用“又”,是因为这是他第二次被带进派出所。
上一次还是在故垒西边进修学院实习的时候,那天晚上他被警察误会成嫖娼而带进了派出所,后来经过打电话求证,警察才确认抓错了人,把他放了。
那一次,同时被抓的,还有闫雪芳,还有贾西贝。
而这一次,贾西贝则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民警用派出所的固定电话拨通了从宋梦幻那里要来的贾西贝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然后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喂,哪位?”
此时是上午八点半,派出所民警刚上班,而他打电话的对象,很明显,还没有起床。
民警似乎有些歉意但又很坚决地说道:“你好,请问是贾西贝吗?这里是有容街道派出所,我们想跟你确认一下,你的男朋友是不是宋梦幻?如果是的话,请你尽快来派出所一趟……”
还在睡意朦胧的贾西贝一瞬间清醒过来。
男朋友?宋梦幻?派出所?
宋梦幻怎么又把自己弄进派出所了?她想起去年夏天和宋梦幻一起被带进派出所的情景,难道说他又嫖娼被抓了?
为什么要用“又”呢?那一次,其实他并没有嫖娼啊,他只是和自己……
想到这里,贾西贝那圆嘟嘟的脸颊忽然红了红。
但是这一次,谁知道他有没有嫖娼啊!
贾西贝想起在悦来快捷酒店的床上,与宋梦幻紧紧地抱在一起的那个高个子的女子,不由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怨气,于是她将已经伸出床外的腿又收了回来,然后将薄被一盖,准备继续睡觉。
但终究是再也睡不着了。
很快,她又撩开了薄被,然后下了床,准备去洗漱,然后她看到了另一张床上正睡得香甜的李小兰,想了想后,她把李小兰叫醒了。
李小兰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闹钟,又看向贾西贝,满脸疑惑地说道:“我说姐妹儿,你吃错药了?这才八点半,起这么早干吗?要去勾引帅哥,那也得等晚上啊……”
“宋梦幻被抓进派出所了!”贾西贝冷冷地说道。
李小兰愣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贾西贝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地便去拿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等拿到手里才想起已经把宋梦幻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
“是派出所给我打的电话。”贾西贝又说道。
“然后呢?”李小兰说着,把手机又放回了枕边。
“咱们去派出所找他吧。”贾西贝说道,却看见本来已经坐起来的李小兰,放好手机后,竟然又躺下了,于是急忙去拽她。
“西贝,你不是说不想再搭理他了,要跟他一刀两断吗?”被拽起来的李小兰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
贾西贝没有说话,而是把李小兰的洗漱用具递给了她。
李小兰接过洗漱用具,又问道:“他是因为什么被抓进派出所的?”
“嫖娼!”贾西贝恶狠狠地吐出了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