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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给我挖个坑,他也真是处心积虑够辛苦的了,竟然连这样的谎话都讲得出口,我冲着天花板一翻眼睛,毫不客气地问:“那工资怎么算?我只领一份画师的工资,没答应你有兼职。”

“身为画师,观察模特的日常生活应该也在你的工作范围内吧?”容熠川不咸不淡地把我给问住了。

他是早有准备,但我也不差,直接刻薄了他一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观察者要亲自上阵参与到画面里去的。”

“可以加钱。”容熠川话音平淡:“还有那个阿马杜打碎的摆件,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不愧是他。

每一次总是能精准地拿捏我。

以前是我爸妈的安危,现在又是阿马杜的。

昨天在喷泉附近摆摊画画赚的钱不能算少,却也绝对算不上多,若是拿到这边酒店里来,刚好够开一间钟点房。

我不能在容熠川身边久留,最多待到三个月就得想办法离开,路费和生活费可全都是钱。

容熠川捕捉到我的犹豫,又继续推了一把说:“我不想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了,莫翻译跟我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他疑惑地停顿了一瞬。

我无法放弃在心底存在许久,已经称得上是根深蒂固的念头,自顾自地从他的停顿中解读出了勉强能够自圆其说的理由——他应当是同莫荔避嫌成了习惯,哪怕在异国他乡也改不过来。

这个念头让我对他多了几分同情和耐心,松口道:“好,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但是只是以画师的身份。”

容熠川答应得很利落:“合作愉快。”

他说着,颇有绅士风度地伸出手,看样子是打算跟我握手。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小心翼翼地将指尖往他掌心里一落,然后便迅速缩了回来。

这看起来简直像是老鼠见了猫。

一下午的时间流水般匆匆过去,我为着答应容熠川的事,连晚饭都没吃,提前画了个淡妆,又把行李里最像样的长裙给翻了出来。

这条裙子是我从途经的某个小城市里的裁缝手里买来的。

裁缝铺子小的只有一间屋,店主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但手艺特别不错,硬是将一块颜色明艳,极具当地特色的布料裁成了还算方便行动的款式。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收费够低廉。

徐家算不上是多高不可攀的豪门,不过我父亲经营南峰集团多年,家底还是有的,我因此在温室里活了许多年,在死过一次之前,压根没体会过风吹雨打的滋味。

这一次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却也是难得的体验。

我借了酒店的挂烫机,试图把在背包里揉皱了的长裙给熨平,正忙着加水之时,客房外的客厅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应当是容熠川安排人来提醒我时间了。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下一秒就响了起来。

我想都不想的隔门回答:“马上就好,请转告容总,我会去宴会厅跟他会合。”

一上午的时间足够我把酒店转一圈了,我知道哪里有宴会厅,也知道如何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并且尽可能地不在路上遇到更多不想遇到的人。

容熠川的话音在门外响起:“现在距离宴会开始只剩下不到四十分钟,你打算怎么去?”

我一个手抖,差点直接在裙摆上熨出个洞来,及时断电才保全了这件眼下最拿得出手的衣服,结果动作幅度太大,还是不慎将立式衣架撞得歪倒在地,砸出了一声令人无法忽视的动静。

下一秒,容熠川推门而入,在我手忙脚乱地把立式衣架扶起来之前,先大步来到我身前,嗓音急切道:“出什么——”

他的话说到一半,地上的杂物替我回答了这个问题。

容熠川快要触碰到我肩头的手就此收了回去,他鼻翼翕动,瞧着像是浅浅吸了口气,然后没好气地问:“你怎么搞的?”

我迅速回过神,后退半步用收拾东西的动作掩饰了自己的紧张。

刚刚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我一仰头就能看到他眼底淡淡的青色,甚至连他急促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对雇佣关系来说,这样的距离有些太超过了。

容熠川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没再继续往前走,而是俯身帮我将衣架扶了起来,欲言又止地问:“这就是你准备的衣服?”

我毫不心虚地点头:“嗯,特意选的裙子,很符合我工作时的身份。”

如果他立刻反悔,自然是再好不过,大不了我损失一笔外快,但他要是坚持到底,我提前做好了两手准备,也不会感到为难,反正这里没人认识我,就算要丢脸,那也是他没面子。

容熠川心理素质一如既往地好,他很快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模样说:“选的不错,下次别选了。”

我在心底无声地腹诽道,没有下次才是真的不错,但面上仍旧挂着自信的笑容:“我也觉得这件衣服不错,看来我们的眼光很一致。”

在他的记忆里,林染的穿搭风格不是在努力向莫荔靠近,就是反其道而行之的试图做到与她完全不像,无论是哪一种,都与这条明亮热烈的衣裙毫不沾边。

要想彻底让容熠川死心,抛弃过去的自己是我必须要做的事,哪怕这个过程会很累。

容熠川嘴角一抿,肉眼可见地不愿承认我的说法,他当着我的面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又意味不明地嗯几声,然后便迈步出了客房。

我拿不准他的态度,下意识也跟了出去,然后猝不及防地跟推着一排挂满礼服的展示架过玄关的工作人员打了照面。

酒店里的工作人员都是当地人,说起中文来却是非常的流利:“顾小姐,请你给我们二十分钟。”

我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不用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