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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熠川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但在望见容显恭身边最受信任的艾伦的这一刻,还是难以自控地流露出了戾气。

如果警察不在场,他毫不怀疑垂在身侧的手会紧握成拳,然后重重打到对方脸上去。

“抱歉容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艾伦两手一摊,看样子是打算装傻到底。

容熠川笃定此事跟艾伦和他背后的容显恭有关,强忍住动手把事情变得更糟的冲动,直到去了警局都还在竭力不让自己发疯。

对他来说,同徐泠然分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感到难以忍受。

讯问室里,艾伦看起来要冷静得多,无论警察提出怎样的质疑,他的答复都是不清楚。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这个账户在我离开家乡之前就已经停用了,现在我人在h市,平时生活用的都是这边的银行卡,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转账给一个陌生人,也许是被人盗用了吧。”

他在国内生活了很多年,又对容显恭忠心耿耿,这时就装得跟真的一样:“你们千万要查清楚,不能冤枉好人。”

警察面对他的狡辩,也是一筹莫展,毕竟目前除了转账信息和容熠川的指认,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跟徐泠然的失踪有关。

根据相关规定,如果四十八小时内还不能拿到完整的证据链或者索性让他认罪,就只能将他无罪释放。

艾伦绝对清楚这一点。

警察试图用迂回的方式得到线索,拿出一摞照片让他辨认:“你确定这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认识么?”

里面夹杂着买表人和同他相熟的人的照片。

艾伦面不改色地将照片扫了一圈,别说情绪波动了,就连看每张照片的时间都差不多,他一耸肩:“都没见过,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并非是装出来的不慌,而是真的不慌,就像是笃定自己能从这里走出去一样。

路秘书隔着单向玻璃,眉宇间满是愁容,她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试图抓出艾伦的疏漏,但却都失败了。

容熠川的面容仍旧憔悴不已,深邃的眼瞳中却是显出了异样的光芒。

“艾伦比我们更早知道出事了,他根本不是提前计划好了出差,而是打算出国去避风头,但凡警方的动作稍微慢半拍,现在他都很可能已经上飞机了,不过这也足以证明,容显恭还信任他。”

他嗓子哑得厉害,话音倒是字字清晰,没人能想到不久之前,他曾在榕江边游走在绝望的深渊中。

路秘书从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容总,您是不是已经有所打算了?”

容熠川话音低得几不可闻:“只是猜测而已。”

他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绝望。

十五分钟后,转机果然发生了。

另一波外出抓捕买表人的警察收获颇丰的回了警局,他们不仅将收钱的买表人抓捕归案,就连在一起商议之后安排的几个混混也一并给抓了回来。

容熠川暂时的将注意力从艾伦这边挪开,去到询问室里默默地围观了一会儿。

这帮混混并不全都是参加了凌晨时分跟踪徐泠然的事,但却无一例外,全都从艾伦那里收过或多或少的好处。

起初他们碍于所谓的“义气”和到手的钱财,全都大包大揽地抢着认罪,可就在得知艾伦是在机场被拦截时,他们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囚徒困境老套但有用,对他们这样原本就没有信任度可言的人来说更是有奇效。

警察前脚敲着桌子示意他们立功能减刑,买表人后脚就抢先站出来:“我都招,表是我买的没错,但钱是艾伦哥给的,是他和容老板指使我和兄弟几个去跟踪那女人的,对了,不只我们!”

他生怕说得不够详细,会算不上减刑的标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把刀疤脸那伙人也给供出来了。

这样一来,能够跟他一起指认容显恭和艾伦的人就又多了不少,算是加了道双保险。

其他人见有人带头,立刻争先恐后地表示自己也要立功,询问室里险些热闹成菜市场。

容熠川望着这样迅速的进展,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倒是将一颗原本就在往下沉的心绷得更紧了,不祥的预感铺天盖地地席卷了他,让他为了保持理智,不得不暂时去到走廊里去深呼吸。

负责询问工作的警察叫了几个同事过来,在艾伦仍旧死咬着不肯松口的同时,打印出了厚厚一摞笔录,并且基本根据他们的口供还原出了昨晚的事情经过。

容熠川面无表情地听完,情绪晦暗不明地问:“已经确定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了吗?”

如果只有一两个人的供词一致,确实是存在串供的可能性,但这帮混混所讲述的经过全都大差不差,答案显而易见。

警察看向他的目光中带上了同情:“法医科已经在对当事人手臂上的伤痕做鉴定了,他所说若是属实……里面会留有徐小姐的dNA,可以同她上次自证身份时留下的样本做比对。”

容熠川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嗯”了一声。

警察一头雾水地问:“容先生,你还好么?”

他还记得榕江边发生的事,很担心容熠川会因为受刺激,而是在警局里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来。

可容熠川的态度很快就恢复了平淡:“没事。”

路秘书也担心他的心理状况,闻言跟警察去到旁边的走廊拐角处,又就笔录里的内容询问了一番:“证据确凿的话,能不能立刻给艾伦和容显恭定罪?”

容显恭的消息一直很灵通,他见艾伦没能成功离境,难保不会狗急跳墙,虽然容熠川已经没有什么可被威胁的软肋了。

警察斟酌道:“没有尸体是很难以凶杀案的名义立案的,不过若是人证物证都齐全,定为失踪还是没问题的,到时候除了导致徐小姐坠江的主犯,计划这一切的人也同样要负教唆责任。”

他在路秘书面前,选择将话说得更直白些,免得连她都没有心理准备,会再闹出不必要的乱子,影响侦办进展。

路秘书听到尸体一词,心头登时一阵大恸,但片刻之后,还是缓过来接受了现实。

事已至此,必须有一个人理智尚存,否则一旦被容显恭抓住翻盘或者保存力量的机会,事情将无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