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就如同兴致勃勃去逛动物园的游客一般,排着队挨个走进那间铁皮房子里。一进去,大家就好奇地四下打量起来,转了一圈又一圈。屋子里面的情景有些奇特,只见有五个人正毫无形象地躺在那破旧的木板床上呼呼大睡呢。他们睡得可真沉啊,哪怕我们在里面欢声笑语,他们依旧毫无反应,没有一个人醒来。我母亲再看这五个外国少女,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走上前去,一会儿拉拉这个少女的手,一会儿又仔细看看那个少女的脸,那眼神里满是慈爱。母亲这样的举动,可把千机雪和妙香给急坏了,她俩不住地朝我瞪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可别再让你母亲这样了,要是再多几个姐妹,这可怎么好。”我也很是无奈,只能朝着她们笑笑,然后不停地催促着众人赶紧出发。
汽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开到了招待所的大门前。奇怪的是,前几天还在门口看到的公安局的侦察员,如今都已经撤走了。街道上冷冷清清的,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什么人。车刚一停稳,大家便纷纷下车,熙熙攘攘地朝着招待所里面走去。以往那个总是热情的刘亮这次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招呼客人,偌大的大厅里只有一个胖女人,正慵懒地躺在炉子边上。她手里拿着苍蝇拍,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苍蝇。见我们这一大群人走进来,她只是微微抬了一下头,语气冰冷地说道:“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点,没人给你们做饭。要是住店的话,得有介绍信,不过就算你们有介绍信,我们这儿也没房间了,你们还是去其他招待所看看吧!”说完,她便又低下头去,继续挥舞着苍蝇拍,完全不再理会我们了。
我母亲身姿挺拔,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从众人身后缓缓走了出来。她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透着一丝不满,声音清冷地说道:“我们的房间你们也给别人了吗?”
那胖女人原本正趴在桌上打盹儿,听到声音后,忙不迭地抬起头来。她那臃肿的脸上,一双金鱼眼因困倦而显得有些无神,此时努力地睁大眼睛,揉了揉后,才仔仔细细地朝着母亲看过来。看清来人后,她顿时手忙脚乱,赶忙站起身来,身后的凳子被碰倒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响。
不过转瞬之间,胖女人脸上就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一路小跑着走上前来,说道:“张领导是你们啊?您别担心,房间有的有的。孙主任先回来了,她早就跟我们打过招呼了,说您这次可能会需要不少房间呢!所以我们特意给你们留了五六间房子呢!”
母亲听到这话,原本紧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微微点头说道:“那就谢谢你们了,你们刘亮主任呢?怎么没看到他在这儿?”
胖女人一听,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又有些鄙夷的神情,小声说道:“听说一大早啊,县政府负责招待所的办公室主任郝云顺,被中央纵队的人给抓走了。这事儿可把大家都吓坏了,我们刘主任一听到消息,就急匆匆地跑去县政府打听情况去了。”
我和章荟儒迅速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我们都读懂了其中的含义——看来中央纵队这次行动雷厉风行,直接绕过了县公安局,开始对炽金阁的相关人员展开抓捕了。想到这儿,我心里暗暗高兴,他们这效率可真高,那些作恶多端的家伙终于要受到制裁了。
母亲这时对着胖女人说道:“那就麻烦你,给我们房间钥匙吧。我们自己上去就行。”
“好嘞!”胖女人答应得极为爽快,说完便急忙转身,一路小跑着冲进里屋。不一会儿,她就拿着好几把钥匙跑了出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这些……这些都是二楼的房间。”我伸手接过钥匙,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让胖女人意想不到的是,安德莉娅她们也依次从她手里接过钥匙,然后跟着我往楼上走去。胖女人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她那胖嘟嘟的、像小白萝卜一样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安德莉娅她们,满脸震惊,结结巴巴地说道:“啊?是……是外国人?”
母亲见状,狠狠瞪了她一眼,语气严肃地说道:“什么外国人,她们都是维族姑娘,你可别出去乱说,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安娜听了,笑眯眯地看向胖女人,故意说道:“什么外国人,你才是外国人呢!”说完,她就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蹦蹦跶跶地往楼上跑去了。
胖女人听到她们那说得如此顺溜的中国话,尴尬地嘟囔道:“原来是新疆人啊,可真的太像外国人了,这可真是误会,误会啊……”她站在原地,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千机雪和妙香两人面带微笑,步履轻盈地缓缓走上楼梯,那清脆悦耳的笑声仿佛银铃一般在空中回荡着。母亲礼貌地朝着这位胖女人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轻柔地怀抱着满脸好奇、东张西望的小英子,引领着大家一同登上楼梯。而另一边,萧玉虎、黄道明以及丁相生他们三人动作利落地上了车,寻找一处行人稀少的街边角落把车辆停放妥当,随后再迂回到招待所向众人会合。
不一会儿功夫,众人便来到了二楼。这时,孙姨笑容满面地站在一旁注视着我们这群浩浩荡荡、热热闹闹的人们呼啦啦地涌上前来。千机雪和妙香见状赶忙快步向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孙姨好。”千机雪甜甜地问候道。
“干娘安好。”妙香紧随其后,语气同样亲切有礼。
孙姨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她伸手轻轻拉住二人,嗔怪地说道:“哎呀呀,跟我还讲这些繁文缛节做什么呢!快快进屋里来。”母亲有条不紊地给每个人都精心安排好了对应的房间。然后母亲也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孙姐,那件事情进展得如何啦?会不会很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