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漓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地走路。
其他的还好,就是左手一直用木板固定着,还没拆掉。初漓有问过手上这木板要什么时候才能拆掉,老江给她的回答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让她自己衡量一下自己的胳膊伤到了什么程度,要多久才能拆掉那木板。
一个月,足够初漓独自一人去舔舐自己内心的伤痛。也在这一个月里,大概是担心自己忍受不了坠崖和雪芽带给她双重的疼痛,白胡子老头在她清醒的时候会跟她不停的唠叨一些有关于他和这个逍遥谷的事情。
她知道了眼前救了自己的这个白胡子老头姓江,至于名字是什么,老头没有告诉她,只说让她随着谷里的小辈儿一起,叫他江伯便好。
初漓听江伯说后才知道逍遥谷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它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隐藏在崖底一处角落里。进入逍遥谷的入口就是在自己当初昏厥的灌木丛前,但是这个灌木丛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到的。若不是逍遥谷的有缘人,就是翻遍崖底还是一样看不到这处灌木丛。
“那什么样的人才是逍遥谷的有缘人呢?”
初漓当初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问江伯。
江伯对着初漓摇了摇头,“不知道。逍遥谷自会有它自己的判断。”
“既然这逍遥谷那么难找,那谷里的这些人呢?还有江伯您....你们又是怎么来到这逍遥谷的?”
“相传是祖辈为了躲避战乱,误入了这崖底,偶然间进入了这逍遥谷,觉得此处是个非常好的地方,便留了下来。”
“那这里的人是一直都在这里不出去的吗?”初漓疑惑的问道。
“怎么可能一直不出去?”江伯好笑的看着初漓,“不出去,我怎么救的你?”
然后接着说道,
“战乱平息天下太平之后慢慢的也有人出谷,可是到了外面之后才发现,谷外的人呐,哪里比的上谷内的人心思单纯呢,慢慢的也就很少有人出谷了,而且谷里有规矩,凡是谷内的人,不可擅自带外人来逍遥谷。”
“那我.....”初漓想到自己,连忙问道。
“你就昏厥在逍遥谷的入口处,手里还拽着几片灌木丛的叶子,如果你是清醒的,肯定就发现了谷里的入口,这足以说明你也算是逍遥谷自己选择的有缘人了~”
江伯说完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白胡子。
之后江伯调制了一种草药,敷在初漓之前脸上因雪芽啃噬有些溃烂的地方,伤口得到愈合,但是留下的疤痕却布满了整张脸,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可怖,但是也无法直接暴露在人前。
等初漓可以慢慢地走出那间养伤的屋子透口气时,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
能下地正常的行走了,就代表初漓恢复了自由来去的权利。
之前因为全身都是伤躺在床上不能动,她好像就有了一个留在这里的非常正当的理由,她走不了,因为她受了伤。
那现在呢?
走出这间养伤的屋子,站在门口看着满院子铺晒的草药,初漓双眼中满是无所适从... ...
院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惊醒了怔愣在那里的初漓,她随着那声‘吱呀’看向门口,与背上背着背篓刚推门进来的江伯四目相对,眼里的脆弱、迷茫、无所适从在江伯面前直接暴露无疑.....
“哟,能出门了啊,”江伯眼神微眯了一下,脸上的神情没有因此有任何的变化,就像是普普通通的日子里出了趟门,回来对在家看家的孩子说了一句再也平常不过的话。
江伯将背上的背篓取下来,将里面采来的草药倒在院子晾晒草药的三角木架子上的一个竹编簸箕上,然后回头对初漓说道,
“紫苏丫头,还愣着干嘛啊,既然你现在可以出门活动了,那就开始帮我干活吧。”江伯对初漓招招手,让她过去。
初漓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紫苏’是自己的新名字,江伯是在叫她过去。
慢慢挪动脚步走到三脚架边,“江伯.....”
“诶,我跟你说啊,这都是你以后要用的药,可得好好的整饬它们,以后你就要靠它们喽~”江伯一边说着一边跟初漓讲着这次采的都是什么草药,有什么药性,对什么症状。
以后.....
初漓从来没有觉得‘以后’这个词这么的好听,它让她有种,有种能踩在地上的的踏实感。
她用那如同迷路般的小鹿一样的眼神看着江伯,迟疑的问出自己心中的疑虑,“江伯....您不赶我走吗....?”
江伯听到初漓的话,正在收拾簸箕上的草药的手停顿了一瞬,然后便仿若什么事都没有的继续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向初漓,“你可知道我费了老鼻子的劲儿才把你救回来的吧?”
“你可是一文钱的诊费都没付给我。”
“还有你吃的那些药,那都是我这些年出谷采的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
“对,还有你的名字都是我取的,怎么,这才刚刚能走出那间屋子,就想卸磨杀驴了?丫头啊,做人得有良心啊~”
“更何况你可是老朽我活了这么长时间碰上的第一个活生生的,中了雪芽毒的人。你可别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你可是我研究的病例。”
“所以我想了想,你就以工抵债吧~”
江伯说着便大手一挥,像是给了初漓一个非常公平的交易。
“以工抵债?”初漓被江伯这一通话说下来,脑子都有点儿懵了。
“对啊,你的诊费,你吃药的药钱,这不都是你欠我的债?”江伯掰着手指头给她算着,“哦,对,还有你的食宿费。所以紫苏丫头你以后就是老头子我的帮手了,家里这些打下手的活以后就交给你了~”
“嗯,我会好好学的,江伯。”初漓看着满院子晾晒的草药,虽然她还不怎么认识,但是她可以一点一点的学。
“这就对了嘛~”
江伯说完便让她先回屋去,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宜在屋外待太长的时间。
看着初漓如同老妪般挪动脚步的背影,江伯从刚刚进院门就佯装无所谓的表情也终于卸了下去。
有事做才好呢。
有事做就不会多想。
有事做就能有活下去的盼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