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离八年的灯节,热闹非凡。
一大清早,鞭炮炸出来的白雾弥漫了整个昭华府的大门。
百姓们围观着,今日可是北阳王入赘公主府的日子啊。
顾予礼骑在马上,身后跟着的是红彤彤的,绵延了整条街的嫁妆。
众人啧啧称奇,第一次见公主招驸马,驸马还自带那么多嫁妆的。
昭华府的宴席摆的极其壮观,从正厅到大堂,全是宴桌。
来往的官员络绎不绝,“咚咚咚”有啰声响起。
正厅内的吵闹声丝毫不低于外面的百姓。
长公主病体初愈,自然不能劳累。
苏琼华一身嫁衣坐在闺房中,夏花正在偷偷给她喂吃的。
一大清早就被喜婆折腾了个遍,什么都没来得及吃。
要不怎么说成婚受罪呢,她这还是招驸马,不用出府,要是是嫁去北阳王府,她还得坐着轿子,被仪仗队抬着游街。
门外一箱一箱的贺礼应接不暇的抬入了昭华府。
秋意都忍不住咋舌,先不说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的随礼,那可都是一箱箱的金元宝啊,还有各种奇珍异宝。
皇帝的赏赐都已经堆满了院子了,就连裴知谨的贺礼都一点不亚于苏烨霖他们。
最让秋意意外的是,纪长安那一长串的单子,吓死个人。
她主子这是成个婚,就成大富大贵了?
秋意跟着春衣身后两条腿捣鼓着,东忙西忙,反正忙的脚不沾地。
就连冬雪都已经开始上手帮忙整理东西了。
得亏春衣有先见之明,不仅仅要了礼部派来的人,自己还招了不少婆子。
这偌大的昭华府,竟然真有几分人挤人的意味了。
时辰到了,新人要行礼了。
先前还空荡荡的席位,眼下已经是人声鼎沸,苏烨峰在说话,苏烨霖也在说话,还听见了春夏秋冬的声音,还有顾予礼那边的玄一月一。
苏琼华盖着盖头看不见,但听着这些动静,心里突然就觉得很踏实。
四周突然响起一片更响亮的声音,锣鼓声响起,苏琼华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应该是阿奶跟父皇。
离帝跟太后一身常服笑眯眯的走进了喜堂。
但是她盖着盖头只能靠听的,身边已经有喜娘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了。
苏琼华知道这是要拜堂行礼了。
“一拜天地!”苏琼华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跟着喜娘的搀扶捏着喜球的带子,跟顾予礼开始行礼。
跪了三次,又听了会喜娘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一堆规矩。
折腾的苏琼华整个人都不好了,到底为什么成婚要有那么多规矩啊。
等到终于折腾完苏琼华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开始打鼓了。
一入洞房,苏琼华就掀开盖头,夏花非常懂事的给苏琼华塞吃的。
苏琼华边吃边满意的点头,果然,饿肚子的滋味很不好受。
春衣见她吃的差不多了,就给苏琼华补口脂,又把盖头给她盖上了。
顾予礼被苏烨峰压在了酒桌上。
苏烨峰明显的有些不悦,老北阳王因为北阳王夫人生病,没赶得上苏琼华与顾予礼的婚礼。
他虽然能谅解,但是还是要把这笔账算在顾予礼头上。
少年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他直接把顾予礼扣下,全然没有往日矜贵的做派。
“你嫁了我阿姐,你就得一辈子对她好,知不知道,”他不停的叮嘱。
似乎是有些醉意上头了。
“你要是敢让她有一点不开心,孤就给她找一百个能让她开心的,”
这话放平时,苏烨峰自然是不可能会说的,可眼下,他喝得有点多,自然顾不得那么多了。
凌然站在身后捂脸,他家主子,自从回朝之后,愈发的放飞自我了。
长公主病后,三天两头就往昭华府跑。
长公主婚宴,勤王府的半数家产都抬进了昭华府。
这就算了,他还暗戳戳的激四皇子五皇子,护阳侯一起跟着他卖家产随礼。
四五皇子就算了,怎么说还有个母族在。
可护阳侯,那可真是一穷二白啊,这抬进昭华府的,至少得是他五年的奖赏跟俸禄。
最主要,户部居然真的借给了护阳侯那么一大笔银子。
凌然是有些同情裴知谨的。
可看着自家主子不再阴鸷的脸,凌然又觉得,这样也不错。
至少主子是真的开心了很多。
周亦庄给主子留了很多不错的东西与人,连带着千机阁的后顾之忧都帮他们解决了。
他想起桑知拿着纸笔,一划一划的划去名单上的名字。
那真的是个死亡名单。
眼下裕亲王的旧部没剩下几个了,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朝堂依旧有党派之争,有朝臣想拥护四皇子与主子对立。
他本以为主子又要开始重新筹谋,结果在朝臣拥护四皇子时,四皇子直接全部甩锅给他主子。
于是便有过几日的笑话,朝臣努力为四皇子拉露脸的机会,四皇子一句:“二皇兄怎么看?”
全给堵回去了。
再之后便是出乎意料的和谐,在皇帝恢复上朝了之后,勤王独揽朝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储之争,皇帝属意勤王。
他本以为北阳王会为四皇子一争,结果北阳王一直沉寂着,毫无动静。
眼看着局势定下了,凌然便放下了心。
他看着眼前的盛景,眼眸温柔了许多。
主子用不到他了,他也该去给乔嫔守墓了。
“凌然,快过来,”苏烨峰的是彻底有了醉意,朝凌然招手。
凌然走了过去,就见苏烨峰给他递了一个盛满酒的酒杯:“喝,”
凌然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喝下。
苏烨峰拉着他坐了下来:“今日是阿姐的婚宴,这喜酒,你得陪孤不醉不归,”
苏烨霖眼见着凌然坐下来,就想开溜。
他并不爱喝酒,今日还是想清醒着走的。
却在他准备开溜时,被人扣住了。
“四皇子这是要去哪?”是沈沐远,由于是沈相的儿子,沈沐远坐在他们这一桌。
“护阳侯跑了,我没抓住,四皇子我可不能放过,”
沈沐远贼兮兮的看着苏烨霖,一坛酒就这样摆在了桌上。
苏烨霖垂下眼,认命的坐下。
裴知谨拎着一坛酒,坐在马车上。
这是今日苏琼华婚宴开的第一坛酒,他当时就做好了标记,周旋了一番,就顺走了。
半个时辰后。
裴知谨来到了皇陵,守陵人见是护阳侯,立马就放人进去了。
毕竟这些时日,来的最勤的便是护阳侯。
基本三天两头就来六皇子的墓前坐着,一坐有时候就是一天。
护阳侯入朝,差事并不是很多,所以空闲的时间也很多。
裴知谨拎着酒坛走到了苏烨阳的墓前。
他轻轻拂去了墓碑上轻微的灰尘。
“今日是长公主的大喜日子,”他打开酒坛,却只拿出了一个小杯子。
“你才十二,是不能喝酒的,”他将酒倒入杯中。
“不过我想,你一定是最期待喝这杯酒的人,所以今日,我带你破例一次,”
一杯酒洒在墓前。
“就破例这一杯,剩余的,我替你喝了,等你再长大些,我就可以分你半坛了,”
……
半坛酒下肚,裴知谨的目光柔和,眼眸中也有了微醺的醉意。
恍惚间,他的眼前出现了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像小鹿一般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阿谨兄长!”
……
他靠在墓碑上,眼眸溢满了温柔,他笑着,轻轻的应了一声:“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