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来的路上想过很多种折磨你们的方法，”周亦庄将两杯酒满上。
当着苏琼华的面，在其中一杯中倒入粉末状的毒药。
随后晃了晃杯子，轻轻的擦拭了杯沿沾到的粉末。
“可是不知为何，见到了你们反而觉得，很无趣，”
他将酒壶放置在桌上。
“苏昭华，当年苏易放了我母亲一马，我自然也会放你们姐弟二人其中一人一马，”
“今天我们来看一下运气可好，”他看着已经快失去意识的苏烨阳。
“看老天选择让你们姐弟谁活下来，”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残忍。
苏琼华焦急的看向门边，为什么秋意跟顾予礼还没来。
她必须得想别的办法周旋。
“小阳现在已经发热了，他意识不清，”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知道，”周亦庄看了一眼安榆，安榆立马会意，拿出一颗药丸塞进了苏烨阳的嘴里。
“你们给他吃了什么？”苏琼华眼眸通红，再也控制不住的慌乱恐惧起来。
“长公主不用担心，这是我们千机阁专门研制的审讯药物，虽然有些伤身，可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吃了这个就能清醒，”安榆不急不缓的回答。
“我求你们了，有什么都冲我来，不要伤害他，”苏琼华再也无法镇定，开始挣扎起来。
她低下头，开始求饶。
她这一生除了向父皇，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
可她现在能做的只有低头。
如果他们想看到她痛哭流涕，狼狈的向他们磕头求饶，她都做，只求这些人能不对小阳下手。
为什么啊？为什么小阳会落在这些人手中。
“长公主，你应该谢谢我们主子，至少让你们姐弟还见了最后一面，”安榆温和的笑着，随后便将塞在苏烨阳的嘴里的棉布拿出去。
“阿姊……阿姊，”苏烨阳的声音很微弱。
苏琼华努力挣扎着，她想要挣脱绳索，手腕处已经被挣扎的血肉模糊了。
绳子深深的陷入了她的血肉。
“小阳，别怕，阿姊在，”
苏琼华从来没像此刻这般害怕，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掉。
“不要伤害他，我求你们了，杀了我也行，废了我也行，”苏琼华挣扎着。
安榆在周亦庄的眼神示意下，再次堵住了苏琼华的嘴。
周亦庄看着平时矜贵的少女，匍匐在他的脚边，发髻散乱，被绳索紧紧捆绑的手腕，已经因为她的挣扎，深深的磨开了许多道口子。
再看看虚弱转醒的少年。
心中没有一点，他想象中的报复的快感，他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付温年。站起身走过去：“让人撤出吧，”周亦庄吩咐。
天边再次乌云密布，周亦庄看了眼天色。
恐怕又要下一场雨。
“杀一个留一个，”
他说过，一定会给他们姐弟留下一人苟延残喘的机会。
既然觉得这场戏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看，他也就没了看下去的心思。
付温年闻言，眼中闪过错愕。
“阁主，”
周亦庄扫了他一眼：“既然放了人去报信，速战速决吧，”
“三个时辰内，顾北一定会找到这，”说完周亦庄便直接离开了。
付温年看着周亦庄消失的背影，袖袍中的手握成了拳头。
“安榆，让他们选，”他咬牙切齿，说完，他便挥袖离去。
苏琼华闻言，心如死水。
苏烨阳虚弱的开口：“阿姊，”
安榆垂下眼眸，还是按照了主子的计划，松开了苏烨阳被紧紧绑住的双手。
苏烨阳支撑起虚弱的身体，他头昏脑涨，身体的每一处都是疼痛的。
就见安榆一把剑直接架在了苏琼华的颈侧。
“别动我……阿姊，”他奋力向前一扑。可却被安榆一脚踹开。
苏烨阳胸前疼痛的厉害，可他还是努力支撑起身子。
“六皇子，桌上有两杯酒，一杯有毒，一杯无毒，选吧，选中了无毒的那杯，你就可以活下去了，”安榆开口。
“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如若不选，那在下便替你选了，”
苏烨阳低下眼，眼泪滑落。
他真没用，又成了阿姊的拖累。
苏琼华拼命的呜咽出声，眼眸已经被视线模糊了，她摇着头，示意苏烨阳别选。
“阿姊……对不起，我不该偷偷出宫，对不起，”他嘶哑着声音，微弱的声音与哭泣着颤抖的身子，捏碎了苏琼华的心。
苏烨阳努力爬到小桌旁，他细细的看着那两杯酒。
苏琼华挣扎的厉害，架在颈侧的剑在她的脖颈划出一道血痕。
逼得安榆只能收剑，为了制住不要命的苏琼华，他只能点了苏琼华的穴位。
苏琼华不能动，眼泪大颗大颗的掉，眼中写满着恐惧。
她想说话，可她只能一动不动的落泪。
“六皇子快选吧，早点喝完，说不定，运气好活了下来，还能在长公主毒发前好好告个别，”
苏烨阳颤着指尖，将手伸向了其中一杯酒。
苏琼华是看着周亦庄下毒的，她知道哪杯有毒哪杯无毒，眼见着苏烨阳选了哪杯无毒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对，小阳，就是那杯，就喝那杯。
苏烨阳拿起酒杯，喝了下去，就在苏琼华安心之时，他又将手，毫不犹豫的伸向另一杯，迅速又喝了下去。
苏琼华瞳孔猛缩，用尽全身气力妄图挣扎。
她的世界沉寂了下来，连不停掉的眼泪都止住了，一阵强烈的刺痛从心尖传来，她的喉间一股腥甜涌出。
穴位被强烈的冲突冲开，苏琼华突然疯狂的挣扎动了起来。
小阳！她在心里喊着，喉间也在歇斯底里的发出声音。
安榆看着苏烨阳将毒酒服下，看向了门口的方向，付温年已经消失了。
他的任务就是保证他们一死一活罢了，毒酒喝下，无力回天。
他也没必要在这陪着他们了。
“六皇子走好，”他说完，看了一眼这对姐弟，丢下一把匕首，便直接离开。
苏烨阳的五脏六腑开始密密麻麻的疼。
他爬向苏琼华，捡起匕首，用尽最后的力气，割开了绑住苏琼华手腕的绳子。
那人说的是没错的，他好像还有时间，跟阿姊告别。
苏琼华的手腕伤口已经深可见骨了，她将塞入口中的棉布拔出，抱住苏烨阳。
“小阳，你坚持一下，阿姊带你去找御医，”她拿起匕首，迅速割开了绑在自己脚上的绳子。
然后又迅速割开了绑在苏烨阳脚上的绳子。
她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背起苏烨阳就往外跑。
有血液不停的顺着她的伤口往外涌。
“阿姊……”苏烨阳在她耳边喊着她。
“我在，阿姊在，”她回应着苏烨阳。
院子中已经没人了。苏琼华看着敞开的大门，往外跑。
到巷子中的时候，她才发现，这里距离她的公主府不远。
她抓紧时间往昭华府跑。
快一点！再快一点！
“对不起……”苏烨阳微弱的声音再次传来“都是我……的错”
“你没错，小阳你没错，你别睡，你再坚持一会，”她边跑，边哭着。
为什么这条路那么远，明明距离她的昭华府只有一条巷子。
为什么那么远。
苏琼华疯了一样跑着。
乌云密布，雨水落了下来。
“阿姊……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说，我听着，我都听着，小阳，阿姊都听着，”苏琼华的泪水已经与雨水混为了一处。
冬日的寒风刺骨，她的衣裙已经尽数湿透。
可是寒风带来的刺骨寒意，却无法让她冷静下来。
“阿姊……我一直记得……你跟我说过的那个故事，”
苏烨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在她耳边说着。
“阿姊……落水之后……就变了许多……”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我知道……如果我让……阿姊伤心了……一定是我的错……”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是用尽了全身气力的。
“阿姊……是不是还有一个小阳啊……那个小阳让阿姊伤心了，”
苏琼华哭着，不敢打断他，在距离昭华府几步之遥时。
她听见了，背上背着的人，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阿姊……答应我……如果那个小阳真的让阿姊伤心了，永远也不要因为我的死……去原谅他，会伤害阿姊的小阳……不值得...也不是……我……”
背上的人，再无了声息。
苏琼华停滞了前进的脚步，看着近在咫尺的昭华府。
她的双眼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聚焦的能力。
似乎有府卫从雨中赶来。
苏琼华听到了很多人的声音，可她的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她的心，如同被掏空了一般，没有了往日的跳动，没有了情感的波动，只剩下一片冰冷和空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