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总共4节课。
苏悦柠以为结束等于放学。
铃声响起。
麻花辫把书包收拾好，自然而然的说，“柠柠，走吧。”
苏悦柠看她把书包塞桌子里，意识到待会还有事。
她什么都没说，跟在麻花辫身后。
麻花辫想牵苏悦柠的手，苏悦柠躲开了，麻花辫一愣。
“手有点痒。”苏悦柠解释。
她低眸挠了挠，手背红红的，看上去像是有虫子咬过。
麻花辫紧张兮兮，“柠柠……”
苏悦柠打断她，“蚊子，没事，回去我涂点药膏。”
苏悦柠说了麻花辫的话，麻花辫显而易见又愣了愣。
“好，好的。”
苏悦柠眼里闪过异样。
她的老师和同学，跟她爸爸妈妈一样关心她。
换句话说，他们担心她出事。
担心她的情绪，尤其是……
生命安全。
苏悦柠盯着麻花辫的背影，缓缓勾唇。
她差不多知道该怎么打破幻境了。
不过。
还需要，试探一下。
—
麻花辫领着苏悦柠去了食堂。
人群来来往往。
小同学们好像都认识苏悦柠，苏悦柠目光所及，他们都友好的跟她微笑。
食堂做了红烧肉，香飘飘的，麻花辫深吸一口气。
“是我最爱吃的肉肉！”
麻花辫说：“柠柠，老样子！我去排队，你去打汤！”
苏悦柠顺着麻花辫指着的方向，一群小萝卜头在井然有序打汤。
人不多。
至于窗口打饭那边，则是排了两条长长的队伍。
两者对比，打汤那边给人的感觉，异常安全。
仿佛不会出现意外。
这种感觉很强烈。
大概是苏悦柠出神时间有点久，麻花辫神情有点不自然。
“我有点饿了，柠柠，我去排队了。”
“记得打两碗汤哦！”
苏悦柠轻轻的应，“好。”
麻花辫见苏悦柠表情正常，似是放下心来，脚步轻快的去窗口排队。
只不过她隔一会就要看一下苏悦柠。
不仅是她。
偌大的食堂，每个人都会悄悄的看苏悦柠。
窗口打饭的阿姨，手上的动作不停，眼睛则是盯着苏悦柠。
看上去很是诡异。
但他们偏偏没有恶意。
有的只是若有若无的紧张。
好像只有把苏悦柠放在视线里才能放心。
苏悦柠平静的排队打汤。
短短的队伍，很快就轮到她。
手指即将碰到铁汤勺时，一个男孩子伸手抢过。
“勺子太重了，我来吧。”
“男孩子比女孩子力气大。”
苏悦柠注意到，抢夺铁勺子的男孩子，手在颤抖。
他在紧张。
紧张什么？
紧张她会因为打汤而受伤？
苏悦柠身子缩小，桃花眸没什么变化，很大，瞳孔很深，就这么盯着面前的男孩子。
男孩子雪白的小脸一下子红了，“柠柠，你的眼睛好漂亮。”
苏悦柠泰然自若，“你的眼睛也很帅气。”
男孩子傻笑两声。
他还不忘给苏悦柠打两碗汤。
苏悦柠伸手要接，男孩子赶紧说：“我来我来，有点烫。”
“柠柠，你坐位置上等我。”
正常人，可能觉得这是同学们的友爱相助。
但这里可不是正常世界。
苏悦柠压下眼里的晦暗。
“好啊，麻烦你了。”
男孩子连忙说：“不麻烦不麻烦，老师说了，女孩子脆弱，要好好呵护………”
苏悦柠不动声色的观察其余同学。
在看到男孩子帮她端汤后，他们都跟松了口气似的。
紧绷着的身子都松懈了下来。
但他们依然把目光投放在她的身上。
食堂的桌子都是圆角，男孩子找了张空位，将两碗汤放下。
“谢谢。”苏悦柠与那个男孩子的站位是一后一前。
见男孩子要走，苏悦柠特地往他那边倾斜，没站稳一样，惊惶的“啊”了声。
男孩子没料到这种情况，眼里的慌乱几乎要爆炸。
他以最快的速度拉住苏悦柠，可苏悦柠速度更快的摔倒。
肉体碰撞地面，沉闷沉闷的。
食堂所有人，都死死的看向倒下的苏悦柠。
在看到地面有血渗出，他们疯魔似的冲到苏悦柠面前。
“柠柠，柠柠受伤了。”
“快，快打急救电话。”
那血是苏悦柠故意用指甲划破的伤口流出的。
他们的反应，证实了苏悦柠的猜想。
他们怕她受伤。
入骨的怕。
食堂里有几个老师在吃饭，他们有的打急救电话，有的给苏悦柠的爸爸妈妈打电话。
“柠柠！”
是妈妈的声音。
一改温柔的语气。
急切又彷徨。
苏悦柠被小心翼翼扶起来，那边的老师挂了电话，用微信打了视频。
女人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她身后是街道，应该在接女儿放学的路上。
听到噩耗，忍不住痛哭。
“宝贝，我的宝贝，妈妈快到学校了，妈妈带你去医院。”
苏悦柠抬眸。
跟女人的视线对上。
女人怔忪。
因为苏悦柠的眼神很冷，连虚伪的伪装都没有。
冷得让人心底发凉。
“宝贝……”女人唇瓣颤了下。
有老师拿了绷带要给苏悦柠包扎。
苏悦柠躲开，对着视频里的女人说：“这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女人咬唇，“宝贝，你在说什么，妈妈听不懂。”
她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是不是摔到头了，宝贝怎么妈妈都不叫了？”
女人有一张温婉美丽的脸，凄然落泪，好不可怜。
苏悦柠对这个触动自己的女人，提不起厌恶的心理。
即便她是虚假的。
即便她的爱也是虚假的。
至少，她打动过她刹那。
苏悦柠垂眸不看她，“我要回到真正世界了。”
打破这个幻境的办法是死亡。
只有死亡，才会毁掉这个世界。
因为这个世界是以她最大的念想构建出来的。
如果她死了，这个世界就不复存在了。
向死而生。
是唯一的出路。
随着她说出这句话，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
女人悲戚的面容浮现茫然，“宝贝，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要去哪？爸爸妈妈怎么办？”
“再见。”苏悦柠只是淡淡的说出这两个字。
女人掉着眼泪，看见苏悦柠手里凝聚的金色莲花，面容倏地狰狞。
嘶吼道：“拦住她！”
周遭可爱的孩子们，脸上的五官褪去，只剩下一团黑雾。
全都扑向苏悦柠。
没用的。
苏悦柠要杀死自己，有千万种方法。
她早就替自己安排好了死法。
幻境里的这些人，拦不住的。
金色莲花没入心口，“嘭”的炸开，心口位置炸出了一个坑。
桃花眸渐渐闭上。
视频里，女人俨然变成怪异的模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