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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暗潮

“苏贤侄,老夫乃器区长老,年岁也大,这般称呼你,倒也合适。”

金权双眼微张,嘴角有笑。

“你乃我宗客卿长老亲传弟子,师尊更是老宗主生死之交,既想学习炼器之道,老夫自不会阻拦。”

“这样,百器院有不少炼制失败的零件、法器、乃至炼丹炉。

我一会安排弟子,将这些东西打包交给贤侄,你且拿回去对照书本,尝试是否能够修复,全当练手。

至于修复所需物资,老夫便调拨一批给你,如何?”

炼制法器所需材料极贵,修复所需数量不多,成本自然大大降低。

可事情,又哪会这般简单。

李大钟没有炼器天赋,却也知道其中深浅,朝苏瑾使眼色示意。

哪曾想,苏瑾毫不拒绝,欣然同意:“也行,便麻烦金长老了。”

金权没想到眼前少年这般好忽悠,心中越发开怀:

“贤侄,你每修复一件法器,老夫便做主,按照其价值给你一千至五千点贡献值。

却也将丑话说在前头,你如修复不了,我却绝不会给你其他活计。

你要理解老夫,炼制法器昂贵,其中每个步骤成功率更是极低,你想接取这种任务,实在不合适。

当然,你若不服气,硬要找你师尊出头,那老夫不怕!即便……”

金权声情并茂说着,似乎想表达出自己不畏强权的品性,最后又极为生动,显出几分畏惧。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苏瑾若搬出后台,金权最后也会妥协。

待交接完毕,苏瑾领了三百余件炼制失败的废品,以及修复材料。

与欲言又止的李大钟,一齐离开百器院。

金权依旧坐在太师椅上,悠闲品茶,心情极为不错,甚至哼上了小曲。

“我以身入局,行这瞒天计。”

“下了连环套,落子似昏棋!”

“待得火势起,浑水好摸鱼!”

“等到尘埃落定时,方知昏招是好棋————”

越唱越得意,比出个兰花指,山羊胡子一颤一颤,舌头灵活拨弄齿尖,挑出牙上一片粘黏茶叶。

朝杯盏中一吐,顺便又喝了一口。

美滋滋:“呀———方知昏招是好棋!”

……

出的百器院好远。

李大钟瞧着四下无人,面色满是忧虑,又看着身旁苏瑾,犹豫半晌。

“那个……苏大人……”

上次收到由苏瑾锻造的十把武器,李大钟就有猜测,眼前少年修为,怕不该有煅胚境了。

如今再遇,态度恭敬不少。

“李监工有话直说,你还是叫我苏小友来的好,我听着亲切,也舒服。”苏瑾和煦笑着,没半点倨傲。

李大钟挠挠头,壮硕身形肌肉虬扎。

“嗨……苏小友!”他本也豪爽,不再纠结称谓问题,心中却略有些感动。

“苏小友,我虽不知你还对炼器之道感兴趣,但方才,你是真被那金长老忽悠了。”

“哦?此话怎讲?”

李大钟见苏瑾问的一本正经,不由叹息,心想这年纪轻轻却修为惊人的少年,是真对炼器之道,半点不懂。

倒也对,十六七岁的煅胚武者,还精通打铁,锻造技术比自己这六十好几的老头子都强。

要是还会炼器,那就离谱了。

“苏小友,法器是可以修复的,这一点没错,却只针对成器之后,受到损伤的法器。

可那些炼器过程中损坏的半成品,修复起来可就比炼器本身都要难上几分。

那金长老如此打发你,甚是奇怪,老夫平日,也没见他这么有过原则!”

这些基本常识,苏瑾自然清楚,他的学习能力有读书人加持,可不是开玩笑的。

却未纠结这话题,反问道:

“李监工,方才金长老说,匠区最近提供的成品质量下滑严重,导致器区炼制成功率降了不少?”

李大钟只以为苏瑾误会自己,是因匠区办事不利被金权斥责,才故意说对方坏话。

连忙解释:“苏小友,匠区产出的成品,质量绝无下降!那金长老他……”

却是越说,越觉无力。

器区想甩锅给匠区,实在太容易。

上三部权重,绝非中三部能比,整个修罗宗,拢共又只有两个炼器师傅,金权还是代宗主心腹嫡系。

这好大一个黑锅,匠区是不背也得背,没一点办法。

苏瑾看出李大钟的无奈,上级机构对下级机构的倾轧,哪哪都有。

办事不利,层层甩锅,没人想着解决问题,却一心推卸责任,这便是内耗。

“不知这情况是何时开始的?”苏瑾问道。

李大钟满脸苦涩,却还是低头思索,回忆片刻:“五个月前!大差不差!”

“一开始,器区只说我们产出的物件质量下滑,多了半成次品。

慢慢的,他们口中的次品就越来越多,从半成渐渐涨到三成,今日最夸张,那金长老直接说我匠区的次品率达到了五成!

苏大人,您自己想想,哪能有这般夸张!那金权如此推卸责任,真是脸都不要了!”

李大钟越说越气愤,不知不觉又换上了“苏大人”的称呼。

说没有想让对方替自己做主的心思,是不可能的。

“五成次品率?好家伙!”苏瑾心中思忖,想的却更多。

器区将责任推给匠区是一回事,可已经产生的问题,却如何都回避不了。

器区产量降低,宗门大阵的零件更换,丹区的器材损耗补充,还有高级武器、盔甲的制作,可就都被耽误了。

“此事代宗主不管?”苏瑾追问一句。

“他管个啥……”李大钟气不过,嘟囔着:“不但没管,还故意压着消息,生怕别人知道金长老状态不好,更是可劲将责任往我匠部推。”

老实人被逼急,也有点不管不顾了,当众吐槽代宗主。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终于分道而行,各自回归住所。

苏瑾看出,李大钟数次想要出口,求自己出面帮忙,却都转移话题。

如果预料的没错,此事可没有李大钟想的那般简单。

而蛛丝马迹,该是都隐藏在金权给的这些炼制失败的器具上。

他敢拿出来,自然不怕别人瞧出端倪,炼器一道技术壁垒太高,精通者则更少。

可他却不知,今日自己轻视的苏瑾,不但懂炼器,更懂锻造!

而且,读书人的洞察效果,亦不是吃素的。

今天,他等于自己将破绽,主动交到了苏瑾手中。

可真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