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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今天,在我迄今为止的二十年人生里,我只过过一次生日。”

梁倾坐在言溯对面的地板上,抱着膝盖认真地听着。

她认真地听着,言溯也认真地说。

“那天的月亮和今天的看上去一模一样,就连月光的颜色也和我记忆中的一样。”

他抬头看着月亮,眼睛仍有着一圈红晕,不同的是在他说着话的这段时间里刚才还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不知在哪一刻消失了。

“那天,是他们离婚的前一天晚上,我……”他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我妈拉着行李箱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经过二楼的落地窗边,瞧见了在阳台前坐着的我,我们透过落地窗的玻璃看着彼此。”

“现在我已经说不清楚当时我为什么要看她,就像我不清楚为什么那天她会那样看我一样,”他猛地看向梁倾,“你知道吗?那天她看我的眼神简直就像一个母亲看一个孩子的眼神一样。”

梁倾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言溯丝毫没有给她插嘴的机会,她立刻明白言溯只要她听着就好。

他快速地说,“可她其实从来没把我当成过她的孩子,她没有抱过我照顾过我,连教育过我也没有,她不关心我的衣食住行,学习成绩,不关心我的一切。”

“她对保姆说过一句话,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她说‘随便你怎么照料,活着就行。’”

言溯说到这里,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他笑了两声,呢喃道:“活着就行。”

很快地,他又冷静下来,“保姆按她所说的让我活着,甚至把我照料得很好,她是个负责的保姆,教会我怎么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照顾自己,让我不至于像个蠢货一样不能自理。”

“在这样的状况下,你可以想象,我和她并不亲近,或许在很小的时候我还期待过母爱,毕竟她是我的母亲,至少血缘上是,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期待也已经消耗殆尽。”

“她待我像陌生人,我就待她一样,我们彼此之间都没什么感情,日常的交流不过是出于礼节。”

“听到他们俩离婚了,看到她要走,老实说,我的心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她在或者不在,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正如我的存在对她一样无所谓。”

“可是那天她不知着了什么魔,明明坐了车离开了屋子,却在二十分钟后又回来了。”

“和她一起重新出现在阳台的,是一个生日蛋糕。”言溯指了指阳台,“我家里的阳台不像这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那个阳台比这里大得多,有桌子有椅子,她点燃蜡烛,叫我许愿,表情是我前所未见的亲和,声音是从未听过的柔和。”

“可她的反常并没有让我感动,让我开心,我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但最后我还是选择配合她,因为这样最简单不过了。”

“无论是不解的去询问她的怪异行径或者是愤怒地去指责她过去多年来的漠视,都太过麻烦,何况我也不想知道她的举动究竟是为何,因为我早就在她不把我当儿子的这一天天里逐渐地也不把她当成我的母亲了,她的所思所想我一点儿都不想了解。”

“我顺着她的心意许完愿,看着她,听着她说话,越听就越想笑,”言溯说完这句真的笑了,他笑得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个多少年来都对自己的孩子视若无睹的母亲,仿佛到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是这个孩子的母亲似的对他嘘寒问暖了近十分钟。”

“简直就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言溯说到这里笑容消失了,一种哀伤的表情浮现在他脸上。

“最后,她流泪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握住了我的手,原来她的手也是热的。”

“她流着泪,脸上却笑着说:‘你继续恨我们吧,只要你还在恨我们,你就绝不会成为我们这种人。’”

言溯开始提起他的父母,“他们的婚姻是由一个男人的肉欲和一个女人的物欲缔结的。”

“他们彼此索取,一个把她看做美丽的玩具,一个把他看成金银珠宝。同样的是,他们谁都没有把谁当成人过,谁也瞧不起谁。”

“美丽的玩具不过是稍好些的替代词,在像林康之那样的人眼里不过是‘婊子’。”

“可他们把别人看成是‘婊子’的同时,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嫖客?”

他讥讽道:“‘婊子’和‘嫖客’,谁又比谁高贵?试问他们在控诉婊子无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比她们还要无情十倍百倍?试问谁敢对像他们这样的禽兽用情?”

“如她所说,我的确一直恨他们,在她流泪之前,我一视同仁地恨他们两个,分不清恨谁多一点。”

“可她的眼泪,冲淡了我对她的恨意,这不是仅仅是因为她为我流泪,更是因为她竟还存着一丝人性。她并没有完全的堕落成像我父亲那样的一头禽兽。单就他们两人来说,她比他高贵得多,我恨她自然恨得少一点。”

“‘你得好好活着,活得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还要好!’这是她离开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其实这话根本不用她来告诉我,我早就告诉自己,无论付出多少努力,我都绝不能成为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人。”

“这么多年来,我像一个正派人一样的生活着,在学习上,我保持着优异的成绩;在交际上,我恪守礼节,没做过任何一件有失体面的事情;在生活上,我从不乱搞男女关系。”

“只要别人不对我无礼,我都会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我以为这样就能让所有人知道我和他们不一样,可是我错了。”

“人们还是把我看成和他们是一样的人,仿佛我只能成为‘婊子’或者‘嫖客’,不是选择被人玩弄就是去玩弄别人。”

他深深地看着梁倾,强撑着内心的煎熬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自己迄今为止最不愿意被别人知道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