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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依捂着那颗不争气的小心脏连连往后退,险些把自己摔进花池子里。

暮寒珏眼疾手快地将她捞了回来,依偎在他怀里时,余依能听见他的心脏在沉稳有力地跳动。

不像她,活像揣了只上蹿下跳的兔子。

暮寒珏调笑着勾起唇角凑近她,“怎么还忽然脸红了。”

他毫不给她退缩的机会,收紧腰间那只手的同时,将另一只手的手背贴上了她一侧的脸颊。

“嗯,和平时一样烫。需不需要我给你报个火警?”

余依瞪他一眼,哼了一声:“流氓。”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有文化的流氓。

好色就好色,还把自己说得像是李白大诗仙附体了似的。

“好了,不闹你了。”暮寒珏安慰似的抚摸余依的后脑,“晚上去看看陆老爷子?”

余依想起来了之前暮寒珏和陆斯霆的约定,点了点头。

“这样算不算见家长了?”

暮寒珏挑起了眉头:“见家长?”

“昂。”余依分析得头头是道,“你看啊,陆老爷子看着你们从小长到大,怎么不算家长?”

暮寒珏忍俊不禁。

想了想,确实还真是这么回事。

暮家和墨家的老人们都不在了,现在可不就是只剩下陆老爷子一个了么。

“怎么办?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暮寒珏捏着余依手腕上的腕骨把玩。

“陆叔叔凶不凶呀?万一我临场发挥不好怎么办?”

暮寒珏道:“没事,他要是凶你我就揍陆斯霆去。”

余依:“……”好一个无妄之灾。

入夜,陆家老宅。

陆斯霆靠在大门口等着暮寒珏和余依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被暮寒珏个孙子传染了,他今天从中午开始就一直打喷嚏。

现在又吹了点冷风,鼻音都开始有些重了起来。

两束车灯从拐角处慢慢地照射了过来,车轮缓缓停在一旁。

余依打扮得清丽素净,一袭白裙看起来清纯乖巧。

陆斯霆扬起一只手,上前迎了两步,对余依挑了挑眉:“盛装出席啊?”

余依和暮寒珏同时看了看那条长到脚踝的长裙,又一起以一种十分不理解的表情看着陆斯霆。

“这不就是普通的衣服吗?”

“……”陆斯霆陷入了沉默。

余依随口给他圆了圆,“可能你见我穿dS调查局制服的时候比较多。”

她探着脑袋往里面看了看,“简糖呢?没和你在一起呀?”

余依路上本来还想着和简糖再聊会儿于姣的事来着,这会儿没见到人还挺失望。

陆斯霆叹了口气:“我已经独守空床很多天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他说完就转身先进了院子。

余依疑惑地扬头看了看暮寒珏:“他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青春中二吗?”

暮寒珏牵着她的手,轻车熟路地往陆家主厅里走。

“简糖装傻暴露了,为了躲着陆斯霆,你出院当晚她就进了个剧组,一直到现在都没再露过面了。”

说着,暮寒珏对着陆斯霆孤单落寞的背影微抬了抬下巴:“前些天还跑到我办公室来痛哭了一场。”

余依摇着头啧啧了两声:“那他还是怪惨的。”

暮寒珏轻嗤了一声:“我倒是觉得简糖怪惨的,当初十八岁的大好年纪就联姻给了他这种老男人。”

还记得余依十八岁的时候,暮寒珏只敢在她睡着时偷偷看上几眼。

肢体接触更是在梦里都不敢僭越分毫。

等待着含苞待放的娇嫩小花成长为恣意绽放的红玫瑰,有心人才终于俯身采撷。

凝眸无限意,似识在前尘。

或许,只有心上人站在眼前才能消解几分这一路走来的颠沛流离。

暮寒珏垂眸看着余依言笑晏晏的样子出神,嘴角勾着一丝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出来的笑。

陆斯霆忽然回过了头,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们俩:“你们说别人坏话之前能不能避开点当事人?”

他什么都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暮寒珏什么也没说,两条眉毛却是挑衅般的往上一抬。

牵着余依的那只手好似有意无意地在陆斯霆面前炫耀了一圈。

陆斯霆:“……我对你们真的是无话可说。”

一个苍老但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厅内传来,从那沉稳的声线中可以听出这位老人年轻时的戎马一生。

“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吵吵了,当着小女孩的面也不知收敛。”

陆斯霆乐了:“您不知道,那小姑娘肚子里坏水可多着呢。”

……

“陆伯,您还没看够?”

自打余依一进门,陆定邦直接就从暮寒珏手里把人抢了去,聊天一直聊到现在。

暮寒珏就只能和陆斯霆坐在一边,像局外人一样看着陆定邦问东问西。

陆定邦就只往他们这边投过来一个淡淡的眼神,立马又收了回去。

“依依啊,你可别被寒珏表面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给迷惑了,实际上这小子蔫坏蔫坏!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和伯伯说,伯伯替你收拾他!”

余依得意洋洋地眯起眼睛,朝暮寒珏挑了挑眉毛。

暮寒珏无奈她这小人得志的俏皮样子,转头对陆斯霆道:“我记得陆伯年轻时鲜衣怒马,现在也是廉颇老矣了。”

陆斯霆单手撑着脑袋,点点头:“前段时间体检来着,已经在老年痴呆症早期了。”

他叹了口气,像是喟叹,更像是唏嘘:“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把我们都忘了。”

暮寒珏扶着他的肩膀,向下按了按表示宽慰:“人都有这一天,你我也是。”

话音未落,他不自觉地又看向了余依:“她也一样。”

她掩唇而笑,恰似轻云出岫,正是最好的年纪。

如果将来真的年纪大到将所有人都遗忘的时节,他倒希望这一抹俏丽能在脑海中停留的久些。

权当作是上天对他的施舍也好,尽管他从不信鬼神天命之说。

陆斯霆忽然说:“我爸现在脑子糊涂得很,一阵一阵的还会把我错认成我哥。”

暮寒珏眸光滞了一下,“倒也正常,毕竟陆伯疼他。”

陆斯霆是在笑的,垂着头,眼尾挑出来的那一抹余韵却分明是苦涩的。

良久,他缓声说:“其实,我这些年来也很想我哥,我总觉得他还没有死。”

提起这件事,暮寒珏的心情也忽然沉重了几分。

像是陈年的疤忽然又被撕裂开来,原本愈合的地方又开始隐隐渗出血珠。

不光是提醒着陆斯霆,也时刻提醒着他当年的惨烈。

“斯霈已经不在了。”

暮寒珏看着陆斯霆道:“人死不能复生。陆伯糊涂了,连你也跟着一起糊涂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