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旭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住了有些颤抖的右手，举起了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军侯，我明白了。”
“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中下层的那些军官的。”
“如果有反对的声音，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池旭明和林渊两人之间的默契，很多话都已无需多言。
只要林渊开个话头，池旭明就明白自己该做哪些事情。
强攻酆都城，而且还是硬顶着妖潮强攻，此事的阻力绝对不会小。
哪怕以林渊如今的权势，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命令能得到完全的贯彻。
有些事，林渊不方便亲自动手，自然就需要池旭明来干这些脏活累活。
池旭明没有问林渊，要怎么拿下酆都城。
也没问他，如果失败了，人族将何去何从。
他只是缓缓起身，朝着林渊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转身，离去，一言不发。
林渊将池旭明的茶杯收起，仿佛刚才的谈话从没发生过一样。
神色平静，面色如湖。
“你之所以要在昨天就开启防御阵法，其实还存了另外的心思吧？”陆长生自顾自的拿起茶壶，给自己斟满了茶水，他并没有池旭明的心理负担，直接开口道。
“你想耗尽黎明城所有的晶核，让防御阵法彻底失灵，断了所有人的念想。”
“只能跟着你冲锋，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我没想到，以你现在的权势，还需要用这些战术。”
“不应该是你振臂一呼，四方属下纳头便拜，指哪打哪吗？”
林渊轻轻一笑，“如果真如陆老板所说那就好了。”
“我确实可以以势压人，团结所有的力量，把不服气的声音碾死在萌芽状态。”
“但是有些事，就算是我，也没办法一意孤行。”
“人都是有惯性的，就连老池都不能第一时间理解我的做法，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我可以指挥士兵死守城墙，让他们拿命去阻止妖潮的入侵，这一切都是为了人族，每一个踏上前线的战士，或多或少，都做好了觉悟，并不会受到太大的阻力。”
“可如果我要士兵们放弃黎明城，放弃最大的依仗，冲进妖潮，和妖族搏命，让原本的九死一生，变成十死无生。”
“那是反人性的命令。”
“我相信，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士兵，会打从心里抗拒这个命令。”
“到时候，有人想冲锋，有人想守城，外有强敌，内有惧意，这仗也就没法打了。”
“我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给大家一个，不得不冲锋的理由。”
“就像陆老板你所说的那个词一样...”
“不留退路，背水一战。”
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下对味了。
这才是我认识的林渊。
陆长生在心中无声的腹诽了一句，开口问道，“既然你敢这么拼，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攻下酆都城的方法了吧？”
林渊轻轻点了点头，注视着手中的茶壶，幽幽的说道，“当然了...”
“我已经准备了许多许多年了...”
......
妖潮降临第二天。
漆黑如墨的夜色中，黎明城墙头上的炮火声渐渐停歇了下来。
妖族的第三波冲锋，再次被人族打退了。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那些征召而来的新兵，和没经历过妖潮的老兵快速的成长了起来。
依托着黎明城强大的防御阵法，人族一方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
战损比已经来到了惊人的一比二十。
新兵的脸上，几乎全都挂着兴奋的光芒，就连那些负伤的伤员，也都嚷着喊着，要再上前线，再立战功。
在中军大帐旁，一间临时搭起的行营中，陆长生正抓着一团暗红色的肉块，试图和小黑子取得联系。
自从妖潮降临之后，小黑子的妖核就失去了任何反应，仿佛一个死物一般，任凭陆长生怎么呼唤，都没有半点动静。
“你个二五仔，该不会是被无量真神给宰了吧？”
“那你死前好歹也和我说一声啊，告诉我妖族到底有啥底牌，我好给你报仇啊。”
陆长生轻声的嘀咕道。
有些无奈的将妖核收起，陆长生正想离开行营，就撞见了推门而入的红叶。
“红叶姐，好久不见。”顾佳在陆长生的身后探出了脑袋，赶在师父之前打起了招呼。
“好久不见啊佳儿！”红叶身穿着一袭斩妖司的制式战甲，轻笑着朝着顾佳摆了摆手。
“陆老板，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红叶接过二狗子递来的茶水，和陆长生一起进入了行营之中。
“我已经和林渊说过了，让你来做我的特别助理，和佳儿、二狗子一样，你可以待在我的行营里。”
“旁边就是中军大帐，这里应该是整个黎明城最安全的地方了。”
陆长生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任命书，交给了红叶。
这是斩妖司首席签发的最高级别文件，就算是在战后，官方也会承认其身份的。
“高级军事顾问助理...”红叶看着文件上的职位，有些好奇的问道，“陆老板，你在斩妖司的职位是高级军事顾问吗？”
“我不需要那些东西，主要是为了给你安排一个职位。”
“你和我不一样，如果一点交代没有，就让你来我身边，我怕你会被人戳脊梁骨，说你是逃兵。”陆长生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陆老板，你还是老样子，总是为别人考虑的很周到。”红叶眉眼浅笑的看着陆长生说道，“不过我恐怕没办法和你待在一起了。”
“如果你是怀念和我一起睡觉的时光，等妖潮结束之后，我可以接受你的邀请，去长生堂小住一段时间。”红叶调皮的眨了眨眼，调戏道。
“不要说这种容易引起误会的话...”陆长生一脸苦笑的斜了红叶一眼，随后便认真的问道，“为什么？”
“陆老板，我的姐姐，我的战友，我的老板，全都在前线厮杀。”
“就算我的实力不足以影响到战争的结局，可我也不愿意躲在他们的身后。”
“咱们吃赏金猎人这碗饭的，本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我不会后悔的。”
陆长生看着红叶倔强的眼神，沉默了几秒，最终也没有再提让她留下的事。
无声的吸了一口气，陆长生转移话题问道，“这次斩妖司把猎人公会喊来，给你们安排了什么任务？”
红叶看着陆长生有些奇怪的说道，“我们不是斩妖司喊来的啊。”
“是酆都军的崔老城主亲自来找的会长。”
“我们也是来配合酆都军行动的。”
“和斩妖司没有关系。”
“斩妖司只给我们安排了临时驻地，并没有给我们下达任何的命令。”
啊嘞？
陆长生有些意外的看着红叶。
崔老爷子，不止掌控着酆都军，还把猎人公会一起拉上了贼船。
他到底...
想做什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