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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沈星乔窜回房间后,才幡然想起今日是大朝会,想罢便要将身上这身穿得乱糟糟的衣衫换下,习惯性往腰上一摸,才发觉腰带不在。

她一拍脑袋唉声叹气,方才太急竟忘了它,希望阿舒藏好些,别让人发现才好……

想罢,屋外响起顾晟李瑭等人的叫唤,“将军,将军!”

她随意整理了一下,便走上前敞开房门,屋外灯火俱燃,整个院子被照得通白,看着眼前骤然舒了口气的众人,她沉声静气问了句,“何事?”

李瑭倒是想要说的,但顾晟直接拦住了他,“无事无事,将军,现下已然寅时二刻,小的已吩咐下人准备好洗漱之物,将军快些洗漱更衣,否则再晚些,朝会该迟了。”

她点点头沉声一句,“嗯,我知道了。”说完将房门一闭,隔绝了屋外众人关注的目光,回转身体赶紧将身上的衣衫换下,取出官袍往身上一穿。

事毕,捧着官帽便往铜镜前一站,正要戴上并且整齐衣冠时,便见头上的发髻也是乱糟糟的,后知后觉才知方才顶着这么一副仪容见人。

这头发,似是昨夜娇娇女夹住她脑袋弄乱的……

看来阿舒还是太过拘谨害羞了些,得多多实践才是,如此方能孰能生巧,准保不会弄乱她的头发!

嗯,今晚再试一次……换个姿势,从后面好像也不错……

想法正入佳境,顾晟的一声问话打断她的食月大计,“将军可要帮忙?”她不高兴地高声一句,“不用,本将可以自己来!”

少顷她沉着脸打开门,顾晟恭谨站在房门外,对面是李瑭二人,韩炜见顾晟噤若寒蝉的模样,他替补着问了一句,“将军可要马上出发?”

她嗯了一声,“走吧。”话落掀起官袍衣摆,率先跨步而出。

少年将军身姿颀长,仪表俊伟,虎步龙行,得体修身的绯色官袍更添威风堂堂之气势。

身后的顾晟看他家将军这副精神抖擞的模样,不觉暗自点头慨叹,还是他家少主眼神毒辣……不对,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才对头,对头!

沈星乔翻身上马,扬鞭勒马直往皇城而去,红衣白马飒爽豪迈,身后李瑭与韩炜紧跟其后,转瞬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在安静的巷路街道上,沉重却又清脆。

及至皇宫正门前,宫门尚未开启,却已然像上次那般站列着三两结队的大臣,她精准而快速找到了藏在行伍之中的谢晖,彼时对方正在闭眼假寐。

近身方圆三米,谢晖便察觉有气息靠近,他一瞬就睁开了那矍铄双眸,映入眼眸的是他的爱将,“大将军早安!”

他肃穆的神情一下子转变成温和,接着她的话嗯一声,而后抬眼远眺东方,将将拂晓之时,收起目光而后笑笑打趣道,“允梁今日似乎更迟了些,可是沉睡在梦乡?”

话落,沈星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今日府上还是有些事……”一件堪比“捉奸现场”的事,还差点暴露了……不过也确实陷入了美梦……

宫门外灯如白昼,目力尚佳的谢晖一眼便看见了她眼底下的青黑,笑着关心道,“允梁看着精神头不十分好,少年人虽是年纪轻,但也不该糟践身子才是……”

此言对沈星乔而言,简直是调侃之笑话,她麦色俊脸止不住发热,幸而看不出羞赧发红的颜色,呛了一声对他致谢,“是,多谢大将军关怀!”

少顷,三通鼓响,卯时至,宫门洞开,正是上朝时。

谢晖招呼着她进去,“多听多看,少说少言。”她听话地点点头,而后跟着他走进那左掖门那狭长而昏暗的宫门过道。

由开阔走向狭长,从恣意通往约束,去或回,来或往,这条过道便是通行门,一个个出入在此处的身影便是这时间与历史的见证,或青史留名,或默默无闻。

队伍从前面的红色,及至而后的青(蓝)色,再至最后的绿色,排列成一整条队伍,整齐、秩序、井然,非是宫门外的散乱与三五成群。

其队伍后方,一道身穿墨蓝色官袍的身影隐约在众人里,身姿端正,形貌昳丽,浑身正气,浩荡凛然,正是陆知瀚。

今日是他新任礼科给事中的第一次上朝,自殿试宁和帝钦点探花,授官翰林编修这半年时间来,他几乎就在翰林院里度过那温凉暮春和炙热盛夏。

(给(ji,三声)事中:历朝历代或有设置,掌拾遗补缺等权;六科给事中:以明朝为例,本书大齐亦用。

明朝置给事中,从七品。掌侍从、谏诤、补阙、拾遗、审核、封驳诏旨之权,

另驳正百司所上奏章,监察六部诸司,弹劾百官,与御史互为补充,另负责记录编纂诏旨题奏,监督诸司执行情况,品卑而权重。

温馨提示:此处内容摘自度娘,宝子们若还未高考,也可以看一看哟!)

他每日准时点卯,然后日复一日地坐在翰林院的屋子里,或整理卷宗,或纂修史书,工作虽然枯燥,却十二分清闲。

因为前朝史书在太祖年间便已修好,现下最多根据宁和帝的喜好修些道学经典、经书等。

又或者是为宁和帝经筵侍讲,具体而言就是讲解史书、典籍、经义等,协助皇帝吸收知识,记录皇帝言行。

但此职务以轮值换班为制,以他正七品的官位和几乎为零的资历,其实能见到宁和帝的机会并不多。

整个翰林院几十个官员,若只是如此轮值下来,他二月能有一次便不错了,更何况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翰林学士、翰林侍讲、翰林博士等最主要的经筵官,才是重头,除此以外,内阁十二大学士不止处理国家政事,于此道亦是通晓,毕竟非翰林不入内阁。

而按照正常情况和以往惯例,他起码要在翰林院待上三年,才能离开翰林院,到各部、各地就任。

又或者在翰林院更久时间而被朝廷遗忘,甚至一辈子也就这样,如此做个清流官员,可谓清贵。

可他的理想与抱负并非如此,世道艰难,地方腐败,天灾频发,人祸不断,苦的仍旧只有老百姓,他想为百姓做点事,做点务实而有益的事……

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想要凭一己之力改变当前现状几不可能,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希冀着能早些离开翰林院,即使外放为官也在所不惜。

然后就在半月前,他人生中的第一转折出现了——他第二次为宁和帝讲解史书经义,彼时太子秦辅明亦在现场旁听了他的侍讲,给予了赞誉,这也是他敬重一辈子的明君。

也在不久后,他得到了吏部的新任命,便是当前任职的从七品礼科给事中,这是他第二次在肃阳朝局露出头角,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