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月闻言淡笑,垂眸看见她手臂上的血迹时,嘴角倏地下拉,“你受伤了怎的不说!”说着就拉着人离开原地,直往观星阁而去。
“清月先别急,这不是我的血,是那贼子的。”沈星乔垂眸看着少女发问的眼神,郑重点头,“真的。”
“即使不是,那也需换下这身衣衫,免得师父和金姨担忧……”说完还是拉着人离开了。
前院里,顾晟安排好众人照顾金淑芬和杜唐捐后,便吩咐婆子重做晚饭,然后自己带着小厮来到后院处理血迹脏污。
那些小厮虽卖身为奴,但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嗅闻到那扑鼻而来的腥膻血气,忍不住吐了出来。
顾晟见状,是打心底嫌弃这些下人的,看来得好好训练一番才是。
沈星乔换下衣衫后,便与周清月出了房间,见顾晟已经吩咐人处理好府上事宜,一时对这人的处事能力有些佩服,“辛苦顾管家处理这些事。”
正在监工的顾晟听到周清月忽然而至的夸赞,笑着回礼,“小姐客气,这是小人的分内事。”
这主子不仅聪明伶俐,处事安之如素,知书识礼,还有谪仙之貌,杨柳之姿,更习得一身医术,与安北将军堪为良配,看来太子殿下的算盘要打翻了。
两人也没与顾晟多说什么,便往东院崇华堂而去,金淑芬还在那处休息,沈星乔听及十分忧心,“表姨的心疾愈发严重了。”
闻言,周清月深叹一口气,“师父方才与我说,她准备做些救心丹,以避免日后发生今日之事。”
见她点点头,她换了个话题问道,“对了,今夜是如何一回事?”
“杜不书是杀手阁的少主,今夜三人中有一人是他爹,即是杀手阁阁主,事出突然,暂未可知今黑详情。”
周清月对于这些门派并不了解,但听到杀手二字也知其不简单,只是不曾想她竟然藏得这般严实,“你一早便知杜不书之事?”
沈星乔看着她质问的眼神,讨好的微笑显露脸上,点点头称是,话语间两人已来到崇华堂。
此时屋内灯火通明,诸葛济还在照看昏睡的金淑芬,暂时无暇理会他事。
周清月走近前去,“师父,金姨如何了?”
“暂时无碍,只是日后不可再受如此惊吓了。”叹息的话语传到众人耳中,包括两个丫鬟耳里。
沈星乔见其昏睡,也不便打扰,与清月随意用过晚饭后,便到东院客厢找杜不书。
正逢两个小厮从里屋出来,“将军安。”她点点头挥手让人退下,下一瞬便往屋里去。
在外间便见杜不书颓唐不振的模样站在内间门前,神色忧惧,她走上前拍了拍他,关心问道,“令尊如何了?”
杜不书转头看去,双眸已然红肿,摇摇头垂眸直说,“不知,昌师父还在屋里给爹疗伤。”
“怎的不用饭?”沈星乔侧头看桌上饭菜,显而易见的是毫无用过的痕迹。
“无甚胃口。”沈星乔点点头,接着他的话问道,“可否与我说一说今夜的情况吗?”
闻言,杜不书眼中忧色被怒意替代,将阁内背叛之事相告,“几月前……”
此刻屋内,杜唐捐正与昌远交代后事,“昌师弟,我身上的毒早已累年积月,本非短时可解,更遑论我受了玄阳神掌,更是加速毒发……”话落又是吐了一口黑血。
“师兄,不会的,我定能将你治好!”
杜唐捐握住他的手喘着气说道,“师弟你定然清楚我毒入肺腑,别忙活了……只可惜杀手阁竟毁在我手……”
昌远神色落寞,“一切都是林余忠的错,是他辜负师兄你的信任……若是我早日回来,师兄身上的无伤毒就能解了……”愤恨与痛苦交织。
“与师弟无关,是我不识人心,三十多年竟也没能看清他的为人……连累你们惨死……”话落神思飘向几月前。
林余忠,杀手阁第一杀手,他至为亲密的师弟,也是书儿喊了近二十年的师父,可他所做的一切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只忠于自己罢了。
两年前,他发现阁内愈来愈多杀手收取不义之财,罔顾道义杀害无辜之人时,愤然大怒,杀手阁建阁立派已逾百年,以信义着称大齐,怎可因利而失义?
于是他下令彻查此事,想要彻底清理阁内这些破坏规矩之人,直到几月前那最后矛头都指向了林余忠,这个他信任了三十多年的人时,他是万分不信的。
他曾相信他或许是有苦衷的,甚至相信他受全阳宗威胁。
可那天与他决裂时,他是那般的畅快、放肆,甚至是阴鸷,“杜唐捐,若非当年你夺我阁主之位,你又怎会走到这般下场?”
他痛心疾首驳斥,“阁主之位乃比试头名所得,更是师父亲口所传,众长老和堂主皆耳目所听所见,你当时亦在场,何来抢夺一说?”
林余忠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当初比试前你做的事!你武功本就比我差,若不是给我下药,你又怎会赢了我?”话落状若癫狂。
闻言,杜唐捐满脸震惊,斩钉截铁解释道,“我从不曾给你下药,我自知武功比你差,只想着尽力完成比试,又怎会做这等下作之事!”
“别假仁假义了,你不是想让你那废物儿子继承阁主之位?可咱们百年传承从不是父子相传!你摸着良心说,你真的能做到毫无私心吗?”
杜唐捐心中叹气,此事他确有私心,书儿是亡妻给他留下的唯一念想,总想给他最好的,但后来他没再那般想过,他想恣意或许更合适书儿。
“怎的不说话了?戳中你心事?”话落林余忠疯狂大笑。
杜唐捐没有解释此事,转了话锋叱问,“你又如何解释违背道义之事,破坏我阁百年规矩?”
“杜唐捐,财帛动人心,世人俱逐利,难道你不动心?都杀人了,还有必要讲究那些破道义烂规矩?”
“若不是这束手束脚的规矩和你这冥顽不灵的阁主碍住阁内兄弟手脚,杀手阁早今时不同往日了……”
“你……”杜唐捐闻言气急攻心,下一瞬一口黑血自口中喷出,他茫然无解,便听林余忠解释。
“噢对了,倒是忘了你身上的无伤毒,这还多亏昌远云游四方,给了我这个机会,现下毒入肺腑,估计他也束手无策了吧……
你当年给我下药,我自然不介意悄然将你送走,然后接手你的阁主之位,阁内兄弟无人不知我与你关系至为要好,想来无人发现……”
神思回笼,杜唐捐与昌远说道,“师弟,将书儿喊进来吧,我有话与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