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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阳此番战败,不过几日便传到征北大将军谢晖耳中,彼时的他正在东北境坐镇,还在与北狄人对垒,无暇理会北阳之事。

正如巴彦所烦恼那般,北狄七个部落看似团结,实则各自为政,其中苏尔部下率领的第五、六、七这三个部落在北阳,而第二部落铁木保家族叛出。

第三与第四两大部落三万余人却在东北境环伺,伺机南侵,欲要打开通往京城肃阳至为险要的关隘——燕云关。

宁和帝生怕这三万人将燕云关破了,然后直奔肃阳而来,于是调遣谢晖领兵五万扼守燕云关,但显然是大材小用了。

宁和八年·四月二十日,谢晖刚刚将他们收拾完毕,那三万北狄人丢盔卸甲般狼狈回逃,燕云关危机解除。

此刻燕云关城内,谢晖坐于大帐主位上,下手是他的属将与幕僚。

好不容易得了空暇,他抱着从北阳而来的军报查看分析,军报上那挫败的消息,令他的眉头皱得深深的,“子善怎的如此轻敌?”

下首一个身穿儒生长袍,头戴方巾的中年文人拱手说道,“侯爷,既然现下燕云关之险已除,我们何不挥师西去,救褚将军之危?”

谢晖放下军报叹息,“我倒是想,只是陛下那处恐不能安心。”

宁和帝看似信任他,将北境三州二十余万兵马都交与他统摄,若非朝中无帅可用,北狄此刻对大齐又虎视眈眈,事实上剥下他的兵权只需要找个合适的借口而已。

另一个属将也劝说道,“大将军,那北狄人被我们打得落荒而逃,想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再犯,现下子善有危,当以此为重,兵法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二人的话不无道理,他本非畏缩不前之人,手往案上一拍,“好,留三万人镇守燕云,余下两万人随本将西去北阳,救子善之危!”

下首众人闻令而喜,踏出一步拱手接令,“是,末将得令!”

谢晖的动作很快,军令方下,营下两万人只是休整两日,便拔营起寨向西而去。

燕云距离北阳四日路程,谢晖下令急行军,生生缩短了一日时间,终是于四月二十五日黄昏时分到了北阳界内。

褚良与夏甫早已得了斥候回报的消息,正带着人在西门焦急而悦然等待,他们与大将军已经两年多没见了。

北狄人在北境来回的各种打秋风、劫掠与屠杀,谢晖一直守在边线上防卫。

只见远处黑压压的兵马往这边而来,夏甫激动地抓住自家将军的手臂,“将军,大将军的帅旗!”褚良眨了眨眼看去,只见红色的旌旗上写着个大大的“谢”字。

“大将军到了!”一句话生出无限感慨,军人浴血奋战,每临战皆有马革裹尸之可能,每次会面都弥足珍贵,毕竟谁也不知下一次见面是站着、躺着还是埋着。

少顷,褚良与夏甫奔马跑去,彼时谢晖正下令给几位副将选址安营扎寨,“大将军!”两人语气兴奋。

谢晖看着两位老将,微笑慨叹道,“子善,元懿,久违了。”

褚良侧身恭请,“大将军请随我们进城吧,营里安排接风宴。”夏甫在一旁附和。

谢晖微笑颔首,“好,”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子善先与我说一说城内的情况吧。”

闻言,褚良和夏甫面上的悦然消失不见,转而变为淡淡的忧伤。

与此同时,济康堂外,天色如晦,夜幕逐渐降临,医馆外却依旧人满为患。除此以外,城南的杏林馆、益元堂等医馆也门庭若市,全是病人。

及至半夜,病人终于散去,诸葛济与城内医馆的其他大夫坐于济康堂内相商府城百姓中毒一事,“章大夫、元大夫,这几日病人骤然激增,甚至因此病去世的人也开始出现,如此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我们应该与官府相商。”

不过十日时间,济康堂接收到的病人从开始的几个,增长到现在日均三百,状况还各有不同,并不好处理,这还不算其他医馆呢。

章大夫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道,“诸葛大夫此言有理,现下的情况应该集中处置。”然后目光瞥向旁侧的元大夫,那眼神似乎有话要说。

元大夫尴尬点点头,有些惭愧道,“诸葛大夫此前所言中毒之事,现下看来可能性极大,此前是老夫眼拙,不信诸葛大夫之言。”余下大夫纷纷道歉附和。

济康堂开馆不满一年,却受到满城百姓交口赞誉,而她诸葛济一个妇人的医术也竟在他之上,他确实不服气,甚至有些妒心在身上,虽不似养颐轩那二人剑走偏锋,以杀人之罪嫁祸,

但几日前当她提出城内百姓呕吐腹泻之状为中毒时,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毕竟他探出的症状也只是普通的呕吐腹泻,压根不似中毒之象。

身为城内以医术闻名的大夫,当时他此话一出,其余大夫郎中纷纷站在他身后支持他的话,

可城内百姓的病症拖了几日,是愈发的严重了,病人也愈发增多,现下不由得他耍性子的时候。

章大夫见他道歉,哼了一声,然后转头与诸葛济温声提议,“既如此大家都同意,诸葛大夫,便由您牵头写下这份联名书,上报到官府上。”

诸葛济扫视众人神情,已然不似几日前她提出中毒一事那样的不屑,以及漠视,都纷纷点头附和。

“好,清月取纸笔来。”立于身侧的周清月看着众人尴尬的表情,心生郁闷,几日前他们群起反对师父的模样她仍旧记得一清二楚。

师父总说为医第一道,需先有仁心,否则有再好的医术却无善心,也是枉然,可那日她见到的却是藏于名利之下的轻视与嫉妒,难道他们都忘了为医之道?

她眨了眨眼,不再多想,转身到柜台前取来笔墨纸砚,恭敬说道,“师父,纸笔来了。”

诸葛济接过笔,洋洋洒洒在纸上写下,然后签下自己的名字,并且按了手印,随之而后的是章大夫,元大夫也歉疚地签字画押。

此刻总兵府内,谢晖与褚良、夏甫二人促膝长谈,蹙眉问道,“军中出现了呕吐腹泻的将士,何时出现的?”

呕吐腹泻虽不致命,但却十分影响战斗力,现下两军交战,至为不利。

夏甫在一旁回话,“五日前,初开始只是几个兵士,只以为受天时影响,凉了身子,却不想直到今日营里已经有几十个将士呕吐腹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