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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阳军营中,因朔州各府县受到雪灾程度大小不同,朔州牧郭淮为此忙得脚不沾地,暂时无暇顾及北阳,无奈之下,王宇知府只能找上褚良借兵救灾。

褚良二话没说便同意了,在选择带队人上,他选了沈星乔,此举是为了她能尽快树立好的信望,从而为她奠基成为北阳的守将,他真是煞费苦心。

于是便直接给她下了新任务:调集五百人马到永安和天佑二镇参与救灾抢险。

罗国安拍了拍脸上的雪,向她问道,“营长,咱们这次调令是去天佑还是永安?”

“去永安,天佑镇由另一个千总领队去。”

一旁的陈由感叹道,“今年的灾情竟如此严重,还不知那些百姓能否坚持下去!”

过去出现灾情从不曾惊动他们,都是由官府和各地乡绅组织进行救治,想来是死伤太过严重了。

罗国安若有所思道,“依我看,北境旱涝两灾频发,才是更可怕的,它们不同于雪灾,雪灾能抢救的几率要远大于这俩,营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闻言,沈星乔眨了眨眼,思索几息点头道,“有理,好了咱们该出发了。”

话落,她翻身上马,带着三百人,驾着运送物资的马车往城南永安镇而去。

“国安,你带四十人到桃花村去,陈由你也带四十人到芦头村去。”

“是!”两人领命勒马带着人运送着急用物资往桃花村和芦头村方向去。

为了尽快到赶到城南十五里外的永安镇,三百人都是急行军,然后按照沈星乔的安排各自奔赴受灾的村落。

而她自己则是带着六十人来到永安受灾最为严重的保和村,这个村子较于其他村子比较贫困,房屋多以茅屋为主,

连下十日大雪,到处是覆雪数尺,那茅草屋顶更是难以承受如此厚重的重量,塌下来只是时间问题。

此次遭灾的村落皆因昨夜忽然而至的大雪,众人都在熟睡之中,一瞬间的倒塌让大家毫无应对之策。

甫一来到保和村,映入目内的是那倒塌的房屋,混杂、萧条,传入耳中的是那无助的哭喊,凄厉,痛苦。

几十个人聚在一块哭喊,声音沉重。

不远处一个年轻妇人嚎啕大哭,“孩子他爹,你不能抛下我和孩子,孩子他爹……孩子他爹呜呜……”

侧头望去,又见一个孩童抱住大人的身体大喊,“娘亲……你怎么不说话,妞妞饿了,娘亲呜呜……”

“妹妹……”

见状,霎时她的心似是压上了一块巨石,她强忍酸楚翻身下马,大声鼓舞道,

“我们是北阳守军,此次是奉褚将军与王知府之令来救援大家的,请大家再坚持坚持……”

闻言,那些受灾百姓审视一番,确认是北阳守军后高兴地大喊起来,“北阳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村子都知道北阳军来救灾了。

深长的车辙从绵延千里的厚雪上显得孤单,是一条从北阳往城南而去的长长的车队。

其中一架马车上,正是周清月和诸葛济二人。

鉴于整个大夫的车队中,只有她们二人是女大夫,官府贴心地安排独坐一辆马车。

周清月接过传阅到自己手上的名单说道,“师父,我们被派到永安去了。”

诸葛济撩开车的帘布往外面瞥了一眼,到处是刺眼的白,然后转头说道,“嗯,永安离府城十五里地,应该快到了。”

车队由官府的衙役护送,除了随行大夫带出来的药材外,还有各式物资:

火炭、棉服、袄子等保暖用物,木材、篷布、麻绳等搭建临时帐篷的材料,还有最为重要的粮食。

诸葛济料事如神,车队不久后便停下了,永安镇到了,大家从马车里出来,这时知府王宇翻身下马,出面说话。

“此次永安与天佑二镇受灾严重,死难人数未能完全清点,但晚一刻救灾,百姓便多一分危险,为此本官以召令请大家赶赴救灾,诸多不便还请见谅,此行便拜托大家了!”话落王宇拱手弯腰深深行了一礼。

他言真意切的话语,各个大夫心中无不感动,他们也只是平民老百姓,何曾见过一府长官如此爱护自己地百姓,更别说有如此礼待了。

于是都诚惶诚恐地回礼,并且保证全力以赴救灾。

诸葛济闻言,心里慨然感动,对星乔之前对王宇的评价也是彻底信服,她实在见过太多贪官污吏了,如此爱护百姓的官员还是第一次见。

王宇话语落下后,各个大夫按照安排各自奔赴到受灾的村落去,而诸葛济和周清月去的是芦头村,同行的还有杏林馆的老大夫。

杏林馆的老大夫真诚发笑,然后敬佩一礼,“诸葛大夫!”上次那癫痫之症差点他就闯了祸头,幸而有她抢救回来了。

他的话没有恶意,诸葛济点头温和回问,“请问您是哪位大夫?”

“老夫姓章,是杏林馆的坐堂郎中,对上次贵医馆治好癫痫之症一事有所耳闻,十分敬佩诸葛大夫的医术,若非您救下了那娃娃,老夫心中难安!”

诸葛济了然,摆摆手轻声道,“章大夫过誉了,只是癫痫之症并不能根治,只能预防。”

章大夫微微诧异,“噢?竟会如此,那诸葛大夫是如何将孩子救回来的?”

诸葛济从不拘于一家之见,医术更应该交流和融合,如此才能惠及更多的病人,这样才是医者本心,于是她与章大夫侃侃而谈起来。

而周清月在一旁聆听,获益匪浅。

及至芦头村时,一行人才真正看见什么是惨烈和痛苦,枯树、落枝横亘在村道上,井然不再,芜杂徒生。

倒伏的房屋、低沉的哭声,许多村民正在与官府的人拼命抢救被压在厚雪之下的伤者。

这一幕,对周清月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哀恸与悲啸丝丝扎入她的心里,泛起阵阵痛意,她紧紧握住了诸葛济的手臂,“师父……”

诸葛济感受到自家徒弟身上那股笼罩着的无限哀伤,安抚道,“清月莫怕,待会儿紧跟我,多看多听。”

周清月点点头,尝试深呼吸,以赶走心中那股属于两年前冬日屠戮的哀恸与惶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