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知县老爷悠悠喃喃道,随后一改此前那般悠然神色,双目好似无意一般地看向孔愣子“本官听说两个月前,你在客栈好好的,不知怎么就被徐少爷找人揍了一顿,还被打吐血了,卧床了小半个月。好像是因为你那日倒泔水脚步虚浮,在徐少爷身前五尺摔了一跤,徐少爷那锦绣鞋子被泔水给弄脏了……………………”
说到这,那县令老爷吹了吹刚刚自己掏着耳朵的小拇指,看似无意地吹了吹“你说说,这对于你来说可算得上是天大的事了。这件事要是发生在有些许血性之人身上…………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吧,怎么也会怀恨在心,想着至徐少爷于死地。”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草民冤枉啊,那件事只是小事,只是小事,草民怎敢怨恨徐少爷,不不不,草民不怨恨徐少爷,只求徐少爷不要怨恨小人,那日也不是徐少爷冲撞了小人,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徐少爷,小人该死,该死,只是昨日………………”孔愣子说到这,随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高呼道“对了,大人,昨日,就在昨日,小人昨日一日都在客栈之中,没有出城半步,如何置徐少爷于死地?”
县令老爷说到这,也没给那孔愣子多言的机会,很是随意地说道“孔愣子是吧?说来也无奈,徐家要我半月之内找出真凶,可是徐少爷死于荒郊野岭的,半月也忒少了,本官也无奈啊,不过徐家本官得罪不起,要是到时候找不出来,那么本官也难办啊,只好在你们之中找出一个砍头了,你说说,这究竟是该如何是好,是你死,还是他们死呢?本官很是费解啊。”
“大人,大人冤枉啊,大人,大人………………”孔愣子说到这,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自己身后那人,在生死面前,孔愣子也顾不得什么所谓的情谊,一手扯向那人脖颈衣领,目露凶光“大人,大人是这样的,就是这厮,上月,就在上月徐少爷纵马驰道,将这厮的凉茶摊子给撞碎了,这也导致了徐少爷良驹腿上出现了一道口子,徐少爷为此也砸了这厮摊子,并且再也不许这厮摆那个凉茶摊子,比之我那小伤来说,这厮可是丢了生计啊,肯定是这厮怀恨在心,而且比之小人,这厮没了生计,时间可是充裕的很啊,谁知道是不是这厮是不是怀恨在心,就在昨日出城将徐少爷给杀了!”
“恶贼!你敢含血喷人!大人,草民冤枉啊,那日,那日………………”那人还想着辩解什么,可高堂之上那县令老爷却轻轻敲了敲桌案之上的惊堂木。
随着这几声惊堂木响起,两侧手持水火棍,看似威风凛凛的捕快立刻就将手中水火棍敲击着地面,嘴中更是怒呵道“肃静!”
随着这么一声肃静,那刚刚还想着争辩着什么的那倒霉蛋瞬间便闭了嘴,转而战战兢兢地看向高堂之上的县令老爷,又怨恨地看向那检举自己的孔愣子。
“好了,好了。”见公堂安静下来,那县令老爷也是看向孔愣子,嘴角微微勾起,挂着冷笑“孔愣子,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回大人,这厮那凉茶铺就在小人做工的客栈门前,掌柜的以每月一钱银子租给他的。事发当日,小人也在场亲眼目睹了经过。”
“好,孔愣子是吧,算你功德一件。”那知县老爷看向孔愣子,言语虽说是夸赞,可嘴角那淡淡的冷笑却无时无刻不在出卖着他。
“好了,该你了。 ”县令老爷说完,随后看向刚刚那卖凉茶之人:“好了,该你了,你说说,昨日你在何处,要是说不出来,那么本官也就只好拉你去当这个替罪羊了,别怪本官,本官这也是无奈之举,要怪,你似乎也就只能怪那个凶手了。”那知县老爷说着,随后好似故作不忍一般,叹息一声。
“大人,大人冤枉啊,小人,小人自从被徐少爷毁了摊子………………”那人说到这,似乎是觉着这样说不太好,于是改口道“不对,不对,大人,自从小人那日伤了徐少爷良驹的马腿之后,小人也没了摊子,只得去他人去处做工谋生,小人昨日一天都在城北旗岭酒楼门前那茶铺之中做工,绝无虚言,旗岭酒楼伙计,以及茶铺掌柜的都可以作证。”
“好,本官会去查实,只是本官说了,要是半月找不到,那么本官得罪不起徐家…………………………”那县令老爷说着,身子微微前倾,眉眼含笑,言语威胁道“本官也着实无奈,要是找不到,那么也就只好找到一只替罪羊了,你也不想这只替罪羊是你吧。 ”
听着那县令老爷这么说着,那人很快就会意,随后扭头朝着身后看去,一眼便看中人群之中一人,随后更是如同抓着救命符一般,大声呵斥道“程旭,就是你,半年前,徐少爷外出踏青,你个狗日的在上游接手,徐少爷在下游喝水,被发现后,徐少爷差人将你倒吊在城门之前,一鞭子一鞭子地抽这,这大冷天的,你可是浑身染血,差点这条命就扔那了,比之我这种微不足道之事,你这可不亚于生死之仇,你说说,是不是你怀恨在心!!”那人说的铿锵有力,就差将这位程旭当场伏诛了。
听着那人这诛心之言,程旭额头前冷汗瞬间便冒了出来,随后更是不顾自己跪倒在地,已经有些不堪重负的膝盖,就这么用着膝盖朝着公堂之前“跑”过来“大人,大人冤枉啊,小人,小人怎敢怀恨在心,小人那是活该,活该啊,就是徐少爷打死小人,小人也不敢有丝毫怨言,又怎敢如此行凶手之事呢?还请大人明鉴,还请大人明鉴啊!”
随后似乎是觉着如此言语并不能取信于这位知县老爷,更是一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直到额头之前鲜血淋漓这才罢休。
“好,好啊,好啊,太好了,如此仇怨,似乎也就只有杀了徐少爷才可以泄愤了,没想到啊没想到。”那县令老爷说着随后更是微微伸手想要拨出身前桌案之上那筹子。
看着这一幕,跪在公堂之下的程旭哪里不知道是意味着什么,只要筹子扔下,那么自己这罪名也就定下了,到时候铡刀之下,自己就是再怎么冤屈,那也是无可言说了。
看着这一幕,程旭脑海之中飞快的闪过无数念头,在这生死攸关之下,终于还是被他找到了自己昨晚不在城外的证据。
程旭想到这,也不顾自己满头的鲜血,抬眼看向那知县老爷高呼道“大人,大人草民有不在场的证据,昨晚,昨晚小人就在城内,小人昨晚误了时辰,以至于出不了城,就勉强在城墙之下那枯草旁睡了一夜,守城军士可以作证。”
听着这解释,那知县老爷想要拨动筹子的手也讪讪地收了回来,随后很是失望地说道:“哎,可惜了,可惜了,实在是太过可惜了,本以为可以结案了,没想到还是如此这般。”那知县老爷说着又是看向已然头破血流的程旭出言道“好了,该你了,知道该怎么做吗?”
“小人知道,小人知道。”程旭说着,随后将那鲜血淋漓的头扭向身后,看着剩下之人。
该说不说,这徐少爷确实也该死,只要是现在跪在公堂之上的人,那么就没有一个不是恨不得将徐少爷剥皮抽筋的,所以也就是因为这样,重新很快也找到了一个所谓的“替罪羊”。
只见程旭再也没有了刚刚那般的卑微,伸手指向一妇人,言语狠厉“就是你,吴翠莲,两年前,徐少爷当街将你相公打死,你怀恨在心之下将徐少爷杀了是不是!”
此时公堂之上如此审案似乎就如同闹剧一般,这根本就不是审案。可这闹剧确确实实就发生了。
要问这知县当真要找到凶手吗?
那是自然,不然无法与徐家交代。
可如此能找到先生吗?
自然,自然可以,只要问得够多,底下之人互相揭发够多,那么总能找到有着动机,有这时间,也没有不在场证明之人,哪怕这批没有,只要明日再抓上一批,明日没有,后天在抓上一批,这总能有的。
至于证据,那更是无关紧要,这个天下就没有哪块骨头有比夹棍来的硬。也就是说,夹棍之下,自然会有证据,也自然会有人认罪,这点这位县令老爷很是清楚。
当然,如此屈打成招不就是让真凶逍遥法外吗?
如果要问,那么这位县令老爷的回答也无外乎一点。
“真凶?认罪的人,那就是真凶,至于徐家会不会知道自己这么草率?自然是不知道的,衙门之内全是自己人,此前这种事也不是没干过,没人会出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