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这才扭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平地道:“没人告诉你,我在绣玉楼是怎么买东西的?”
江彦朗一噎。
他当然听说了,毕竟这个妹妹豪气得很,在绣玉楼那样什么都贵的地方,一掷十万两。
尤其是买玉如意的时候,根本看都不看,直接就让安排上了,且数量还不少。
“我、那个……如意镇纸,我很喜、喜欢!”
江彦朗目光飘向水面,本该阳光开朗的脸染上可疑的红。
昨天在如意楼,他本来是缺席不去的。
毕竟这个妹妹一点规矩不懂地欺负了雪儿还欺负了他,他心里也是有气的。
可是三皇子却拽着他去了。
他才知道,这个妹妹原来小时就在宫里生活过,而他却未遇见过。
可这些都不重要。
昨天下午,三皇子拉着他抄写《道德经》时,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
三皇子的小时候,很多都有云棠在记忆里,也让他重新认识了这个妹妹。
原来,这个妹妹小时候也很可爱!
而他为了给雪儿出头,却那般恶劣对待刚回家来的亲妹妹,冷静下来也有些惭愧。
晚上回到府里得知妹妹给大家买了见面礼,也没忘记给他一份。
以头晚他与妹妹闹出来的恶劣关系,妹妹第二天还能送见面礼给他,着实让他惊讶,也更惭愧了。
只是没机会当面道谢,他也没那勇气。
今天上午去尚书房读书,三皇子问他,和妹妹和好了没有?给妹妹道歉了没有?
他想,既然是三皇子要求的,他也不能拒绝,那就……
下午回来琢磨了半天,就在曲桥这里等着她了。
猜她要去暖香阁吃饭,肯定会经过这一带,还真让他等着了,只是……
妹妹竟然说他是外人!!!
“前天……是我不对,是我在气头上说话有失公允,以后不会再那样说你了,你、你别生气了。”
江彦朗偷瞄一眼神色冷淡的云棠,见她根本不搭理自己的话,也不禁有些急了,冲口而出道了谢。
而后在云棠平静的目光注视下,尴尬得面红耳赤,目光也东飘西晃就是不敢回应妹妹的注视。
她太平静了。
相比之下,他好慌!
“如果这话是你发自内心的反思,那么请你以后遇到同样的问题能三思而行,莫被人当枪使了。”
云棠将他的所有反应看入眼中。
知道他前世那些被人利用的蠢行,更气自己曾妄图亲近这个年纪最接近的胞兄而被伤害更深。
她微微一笑,语气缓和了不少,只不过笑意未达眼底。
给他的忠告,并非只为她与江映雪的恩怨,而是为他整个人生。
到底是她太大度了!
江彦朗却不解地抬头,表情有些茫然:“什么被人当枪使?”
“就是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有人哭就以为被欺负了,要跳出亲与理的距离,理智看待整件事情。”
“言尽于此,麻烦让让。”
云棠说完,伸手将挡在面前的少年推开两步,越过他继续往曲桥对面走去。
江彦朗呆立原地,有些想不明白地拧起了眉。
妹妹是说……雪儿在他面前哭并不是被欺负了,事情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简单?
他那晚被爹训斥,也听说了雪儿拿自己用过的旧物去送给妹妹,看似热心,实则是羞辱人。
可雪儿那么善良可爱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想必是母亲没给妹妹安置这些东西,雪儿自己又没钱买,才拿自己的东西去送给她的。
却被妹妹误会了,以为雪儿是坏心眼儿欺负人。
这误会大了!
江彦朗想明白了,再抬头望去,就见云棠已在曲桥尽头,很快就走远了,不由睁大了眼睛。
她、她走得也太快了吧!
曲桥上的积雪早已被府里下人清扫干净。
地面却因湿气覆盖,在寒风里渐渐形成一层薄薄的冰面,若不注意是很容易滑倒的。
就算是他,走路也不敢太快了,没想到她能走得那么轻松。
云棠走进暖香阁,就见四个妹妹正叽叽喳喳地往外走,在门厅口正好遇上。
几人眼睛一亮,立刻扬起了笑脸打招呼。
“大姐姐!”
“我们刚到,正要去路上迎一迎大姐姐呢。”
“大姐姐今天是不是抚琴了呀?我们在院子里都听见啦。”
“大姐姐怎么又换道袍了,冷不冷?”
“大姐姐快到暖炉这边来,别冻着了。”
“大姐姐,我娘说你琴艺很好,还想让我跟你学琴呢。”
“大姐姐,你那是什么曲子呀,好听极了,就是以前没听过。”
“大姐姐……”
四个小姑娘就如一群小鸡崽儿,叽叽喳喳个没停,根本没有云棠开口的机会。
而云棠也被她们拉到了一处暖炉附近坐下。
今天下午,永安侯想着云棠在府里没出门,之前的家宴被打断,这次可以续上,就通知了大家。
这时候暖香阁的地龙才烧起来不久,怕冷的小姑娘就赶紧找暖炉附近坐了。
云棠看出来她们四个平时的关系应该不错,相处起来的气氛是很融洽自然的。
不管是昨天还是今天这时候,她们都没有提及江映雪,哪怕是聊天的下意识里,也没有说及一个字。
想必平日里关系一般。
“我那琴曲是道门修行曲,有安神的作用,你们往日接触不到,自然不知。”
云棠好不容易等四姐妹停了嘴望向她时,才开口说道。
“我在自己屋里穿道袍更自在,过来吃饭就没特意去换,我在山里穿惯的,不冷。”
四姐妹说得再多,云棠也只挑了这两个问题作了回答。
随着她的解释,四双眼睛都好奇地盯上了她身上的道袍,最小的江映欣忍不住伸手在她宽袖上摸了摸。
“这衣料并不厚实呀。”
其他三人见状也纷纷上手,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皆是不解。
“这款式也很宽松,袖子……袖里乾坤会不会漏风呀?”
“大姐姐以前在道观过冬,也是只穿这么多么?”
“里边还可以添件棉袄的。”
暖香阁外,老夫人冷着脸,手里的佛珠差点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