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见他俩要说话,便转过身去给他们倒了两杯茶。
她将茶水放在了柔则和三德子的跟前,然后说了一声。
“寺庙中只有清茶,还望公公不要嫌弃,贫尼这就告退了。”
三德子端着茶,心里疑惑。
这甘露寺的姑子,何时变得这么客气了?
屋子里只剩下柔则和三德子之后,三德子才说明自己的来意。
原来,三德子是要劝自己回四贝勒府中。
这是奉康熙帝的命令,星辉当时讨要的赏赐便是这个。
“不过,万岁爷认为这是爱新觉罗氏的家事,若是这点小事就抵了小将军的军功,也是不妥,所以,万岁爷给星辉小将军的封赏会另行安排的。”
“今日奴才来,完全是万岁爷为了弘昶和庶福晋考虑。”
康熙帝也并非那小气巴拉的人。
三德子说几句话,就能作为功臣的赏赐的话,说出去只怕旁人都会笑话他呢。
此时,柔则庆幸星辉没有要求更多,不然他也没有额外的封赏了。
“星辉小将军对庶福晋的心,真是让奴才羡慕,这世上有如此亲情的兄弟姐妹又有多少呢?”
“小将军肯用这么大的功劳换奴才劝庶福晋回去,便是万岁爷,听了也觉得感动。”
柔则浅浅笑着。
“我与星辉关系一向很好,只是想不到他竟然会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只是这件小事惊动了皇阿玛,倒是我的不是了。”
三德子和柔则各自客套笑着。
不过,柔则既然已经跟莫言商量好了,她便也没打算回去。
“不过,三德子公公。只怕我要拂了皇阿玛的美意了。”
三德子本来以为他办这种差事,不过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柔则一定会马上答应的。
他压根没想过柔则会拒绝。
“庶福晋可是有什么顾虑吗?”
说完这句话,三德子转念一想,这大概是柔则担心离开了甘露寺心不够诚,没有办法继续为小阿哥祈福了,所以才会拒绝他的。
“庶福晋大可不必多虑,星辉小将军已经跟万岁爷说了,庶福晋这次回去,便在四贝勒府中给您修一座佛堂。”
“以后您要是想为弘昶阿哥祈福,去四贝勒府中的佛堂就可以了。”
柔则淡淡一笑,笑容十分亲切和温柔。
“公公多虑了。”
“我是不介意身在何处的,只要心诚便足够了”
“只是我在这里待的还不够一年,我想着若是能待够一年,也算是求了一个圆满。”
“而且弘昶跟在皇阿玛身边,我心里一万个放心,又怎么会担心小阿哥呢?”
“就算是有时候有一些想念弘昶,但是想到我此时做的事情,是为了我儿求平安,便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三德子被柔则说服了。
这庶福晋果然是心诚至极。
他回去可要跟万岁爷好好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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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帝听了三德子的回禀以后,龙颜大悦。
他不光再次嘉奖了星辉,还将费扬古一块赏了。
“看来爱卿不光是教子有方,也是教女有方啊。”
费扬古老脸一红,心里紧张至极。
他恨不得去将星辉狠揍一顿。
柔则的作为担得起“教女有方”四个字吗?
康熙帝若是知道了柔则做的那些事情,在想到他今日对乌拉那拉氏的几个人的大肆赞扬。
只怕是将他们挫骨扬灰的心都有了。
星辉这是将越多的盛赞放在柔则身上,将来东窗事发,她就跌得越惨。
不过,他们乌拉那拉氏也可以推说并不知情这件事。
费扬古虽然宠爱柔则,但是有时候若是能牺牲一个女儿保全家族,他也愿意的很。
胤禛在朝堂上听了康熙帝听了皇阿玛对柔则的盛赞,心里虽然不安,但也有些惊讶。
柔则如此急功近利,此次却能拒绝这样大的诱惑,难道是她他改了性子了?
胤禛完全忘了,上一次柔则进甘露寺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想的。
只能说柔则的美貌,还是非常加分的。
总是能让男子忘记了他过去所做的事情。
也总是能在做错事之后,得到更多的原谅。
胤禛犹豫了片刻,便决定再亲自去一趟甘露寺,面对面听听柔则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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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则拒绝了三德子公公以后,心中还有些忐忑不安。
因为他虽然从心里认可莫言说的话,但到底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胤禛真的会因此觉得她改过,甚至会对她愧疚吗?
柔则忍不住将自己焦急的心情说给了莫言听。
莫言心中虽然也是一样的交集,但是她必须要镇定,才能给柔则信心。
“柔则,你莫要着急。”
“四贝勒爷想清楚,总还是要一些时间的,你等他内心挣扎几天再说。”
柔则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焦急,等着胤禛过来。
莫言第一次劝柔则做了这么大一个决定。
她的心中其实比柔则还着急呢,生怕因为自己的建议,扰乱了柔则回府的路。
于是莫言起得更早了,每日还要去打听一下四贝勒府中的消息。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不过等了两三天,胤禛便来了甘露寺。
胤禛一眼就看到了柔则。
即便是穿着青灰色的僧袍,也十分惹眼。
衬得她更加肤白如玉,晶莹通透。
素淡至极的颜色,和后院那些花花绿绿的女人给他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柔则并没有抬头看他,而是在树下,双手合十。
春日的阳光洒在她脸上,在他脸上落下金色的光斑。
胤禛呆愣了一瞬。
这幅画面当真是极美。
倘若柔则当初没有做那些事的话,他此时应该是宠爱柔则的吧。
虽然柔则的位份这辈子都越不过宜修去,但他可以给柔则宠爱。
只是柔则的皮囊再美,总是做那些糊涂事。
他只能为柔则的皮囊倾倒一瞬,却不可能完全不管不顾了。
他的背后,实在是背负了太多。
过了好一会儿,胤禛才微微动了动脚步。
柔则听到了胤禛的脚步声,猛然回头。
“四爷。”
柔则惊喜地叫了一声,然后又赶紧低下了头,摆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此时这个院子里其他的尼姑都自觉地离开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这里。
胤禛道:“为何要拒绝回来?”
柔则垂着头半晌,才红着眼睛抬起了头。
“妾身深感自己罪孽深重,虽然妾身兵行险招,是为了弘昶,但对于四贝勒府、将军府、宫中的德妃娘娘来说,妾身所行之事都是私心甚重的。 ”
“妾身自觉已经无颜面对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