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没亮,宜修就早早起床梳妆,准备进宫谢恩了。
这种要展示府邸礼节的事上,她是向来不会偷懒的,她一直都相信,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无论只是四阿哥的福晋,还是日后的大清皇后,关键时刻,她从来不允许自己掉链子。
在这点上,胤禛只会比宜修更加严于律己。
宜修穿戴整齐的时候,胤禛不仅一切收拾妥当了,还已经在院子里背了两行书。
宜修推门而出,便看到一个穿着青衣礼服的男子,迎着露水和晨曦,手持书卷,轮廓分明。
啧啧,这副皮囊可真好看啊。
宜修自己也穿的庄重,但是看到青年胤禛的样子,心里还是赞叹了一下。
难怪当初年轻的自己,会忍不住爱的要死要活啊,少年意气,清爽律己的样子,哪里像是后来做了皇帝后的样子。
这四阿哥啊,未结亲前,也是颗无价之宝;
接了亲,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
再老了,更变得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人人都嫌弃,恨不得他早日下桌。
宜修记得,康熙皇帝的伴读,名唤曹寅的一位公子曾这样比喻天下女子,曾传为京城的一时笑谈。后来这位公子举家南下,去江南负责了江宁织造,这桩趣事便无人再提起。
如今看来,放在四阿哥身上,倒也是合适的。
时间还早,苏培盛和剪秋还在带着人准备进宫的轿辇,宜修站在门口短暂的放飞了思绪。
感受到注视的目光,胤禛放下书,转头回望,台阶上的女子翠玉加身,却不及她眼中的流光溢彩。
这样明媚的女子,是他爱新觉罗·胤禛十一岁便认定的人,谁也夺不走!
胤禛上前,轻轻揽宜修入怀,他们二人平日向来克己复礼,可现下四处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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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福晋,轿辇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是苏培盛。
胤禛后槽牙一咬,这个苏培盛,如今是越发会当差事了。
但进宫谢恩到底是正事,耽误不得,他只好放弃拥抱,转而拉起宜修的手道:“走吧,让皇阿玛和额娘看看。”
二人相携而下。
然而,到了皇宫后,胤禛和宜修只是按照礼节,按部就班地走了过场,康熙皇帝便对胤禛说:“如今正值夏汛,黄河决堤淹没了河南好几个县,这灾情的奏报堆满了朕的案头,你这次进宫虽是为了喜事,但上次出征亲自经历了,便也一起来听听吧。”
这样好的参与国事的机会,胤禛那是求之不得,当即俯身领命,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年初春日围猎的时候,听了宜修的话,多参与武事,这路不就越走越宽了吗?
胤禛向宜修投去了一个,你夫君是不是很棒的眼神,宜修全做看不见。
康熙皇帝还在上边坐着呢,她没什么厉害的依仗,也不是阿玛和额娘最宠的孩子,在皇上眼中,就剩下稳重勤奋这一条优点了,表面的礼节还是要做好的。
“既然皇上和老四要去忙了,嫔妾今日起的也早,这会儿有些头疼,想先回宫中休息了,宜修在宫中转转,待皇上和老四忙完,咱们一家人用午膳如何?”
坐在皇帝身边的德妃娘娘开口。
四人就此散掉。
宜修扶着剪秋的手,在紫禁城中慢慢闲逛。
一个人影弯着腰追了过来,是四阿哥身边的苏培盛。
“四阿哥担心福晋对宫中路不熟,命奴才来陪着福晋的,福晋先走,奴才就在剪秋姑姑身后跟着,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奴才。”
苏培盛解释了一下,便退到了剪秋的身后。
宜修感叹,苏培盛果然是深谙审时度势,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该隐身的时候隐身,十分的体贴,难怪几十年来在胤禛身边都安然无恙,一路做到了太监首领的位置。
不过,对于胤禛的殷勤,宜修心中还是暗笑了一下,上一世,她曾是这后宫中的女主人,对各处景致可谓熟门熟路,哪里会迷路呢。
上一世,无论是御花园的风景,还是亭台楼阁的精致,她都已经看的够多了。
现下闲逛,反而挑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也算是难得的清净。
“死丫头,这可是舒嫔小主的衣服,你竟然敢把衣服扯破,你这贱命赔的起小主的衣服吗?”
一声叫骂传到了宜修的耳中,一行人竟已经走到了浣衣局。
一位年长的姑姑,正拧着个小宫女的耳朵教训。
“我看你不叫崔槿汐,叫催命符好了,如今舒嫔娘娘正是受宠的时候,你却让浣衣局得罪了小主,看我今天不狠狠罚你!”
是崔槿汐。
眼瞅着掌事姑姑手里的鞭子就要落到崔槿汐的身上,宜修当机立断喊来苏培盛道:“拦下她!”
君子成人之美嘛,这样英雄救美的好事,她不介意先由苏培盛冲在前头,反正这二人将来早晚都会被自己“收编”。
宜修有这个自信。
反倒是苏培盛此时有些不明所以,好好地,他们四阿哥府凑这热闹干嘛?
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但好在一个优秀奴才的基本修养就是,即便对主子的命令不理解,但是执行起来却还是照做不误,不仅照做,还要做得好,做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