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谢韫之刚从外面回来,途中碰到已经从小厮升级成管事的明钰就问:“夫人呢?”
“将军回来了?”明钰行了礼,心中好笑,难怪大家都说将军一回府就找夫人,原来是真的,忙回道:“夫人好像在库房呢?”
谢韫之就往库房去了。
近日府里又进了点贵重东西,许清宜亲自在安置这些宝贝,也不是担心别人碰坏了,就是养眼啊,摸一摸能乐上一整天。
这边,许清宜正在欣赏一件玉雕,背后忽然贴过来一份重量,差点没吓得她手滑。
还好没手滑。
“将军?”许清宜小心把价值连城的玉雕放好,回头一看果然是谢韫之,又瞄了眼门口,丫鬟们早已经躲得不见人影。
这帮丫头……也不留一个当电灯泡!
“是我。”谢韫之抱了抱妻子,在对方的脸颊上落了一吻。
夫妻俩半天没见了,许清宜也想这家伙得紧,算了,光天化日便光天化日吧,她踮起脚来,也亲了亲谢韫之的唇角。
谢韫之见状,顺势而为地一侧首,噙住妻子娇艳欲滴的唇。
一番温柔缠绵后,这才停止亲密。
许清宜拢了拢耳边不听话的鬓发,枕着谢韫之的胸膛问:“审问得怎么样?对方可是招了?”
谢韫之:“招了,是个贪生怕死的货,还未用刑就老实得很。”
许清宜点头,倒是不觉奇怪。
若非贪生怕死,这金三宝又怎么会当机立断地逃跑,估计太子当时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溜了。
是的,谢韫之放出的消息并非假消息,他们是真的抓住了目击者。
这还得多亏了恭王手下能人辈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这金三宝。
许清宜也是听了一耳朵,指出金三宝所在方向的人竟然是吴先生,看来吴先生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啊,叫临哥儿拜对方为师真是拜对了。
“夫人慧眼识人,为孩子们费心了。”谢韫之也想到了一块儿去,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夫人能做到的有些事情,他这个当爹的却未必能够。
“忽然说这些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许清宜笑笑。
夫妻二人依偎了片刻,忽然听见丫鬟在外头说:“夫人,将军,沈状元来了,在前厅候着呢。”
“哎,听见了。”许清宜应了声,连忙从谢韫之怀里出来,猜测道:“沈状元早上进宫去了,一回来就找我们,估计有事发生,走,去见见吧。”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库房,往前厅走去。
“谢将军,谢夫人。”沈知节见了他俩,简单行了礼,开门见山道:“太子好像不大好了,陛下匆匆忙去了太子府。”
“不大好,什么意思?”许清宜追问。
“说是气急攻心,昏厥了过去。”沈知节觉得这个消息应该很重要,所以一回来就和谢将军夫妻俩说。
谢韫之目光一动,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对沈知节颔首道:“多谢沈状元告知,这个消息对我很重要。”
“真的吗?能帮到谢将军就好。”沈知节开心地道。
许清宜瞅见沈知节亮晶晶的眼神,好嘛,大型偶像与粉丝的会晤现场,她想对这名粉丝说,你好歹都考上状元的人了,不必这么迷弟。
“真的。”谢韫之见状也颇为好笑道,这位沈状元似乎太过崇拜自己了。
几人正说着话,负责门房的观棋亲自进来禀报:“将军,宫里来了人,说是陛下召见,请您即刻进宫。”
“知道了。”谢韫之应道。
许清宜看着谢韫之:“是因为太子的事?”
谢韫之颔首,抓到嫌疑人的消息刚放出去,太子就出事了,想必是脱不了关系的,他看着许清宜,干净利落地吩咐:“我进宫,在府里等我回来,不必担心。”
“好的,你去吧,一切小心。”许清宜道,目送谢韫之离去。
“谢夫人。”沈知节不解地道:“难道太子昏厥跟谢将军有关?”
许清宜摇摇头:“沈状元别问了,这件事你不知情比较好,知道了对你和沈夫人都没有好处。”
闻言,沈知节立刻就不问了,他知道谢夫人肯定是为了自己着想的。
皇宫,依然养心殿。
谢韫之和恭王前后脚到,看见皇帝和皇后都在,两人一起给帝后行了礼:“陛下,皇后娘娘。”
“父皇,母后。”
“嗯,你们来了?”皇帝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点点头笑了,只是今天的笑容显得有些沉重。
“谢将军,恭王。”皇后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颇有威仪。
但仔细看,就能看出她与往日的不同,今天的她,脸上覆盖着一层岌岌可危的灰色。
“韫之。”皇帝开口问道:“听说你抓到了凶手嫌疑人?情况如何,招了吗?”
谢韫之想了想,说道:“回陛下,对方暂时还未开口,不过微臣已得知,此人曾在太子殿下身边当差,名叫金三宝。”然后抬头望向皇后,询问:“不知皇后可记得这号人物?”
提到金三宝的名字,皇帝心中微叹,果然是这个人,的确是太子身边的太监,只是后来失踪了。
他点点头:“朕记得,想必皇后也记得。”
皇后紧紧地抿着嘴唇,手指在袖子里头攥紧,在谢韫之和恭王来之前,皇帝已经直接质问过她,问太子是不是杀人凶手?
皇后当然不想承认,立刻就惊恐地反问皇帝:“太子怎么可能会是凶手?您怎么会这么认为呢?他那副身子骨,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能杀谁啊?”
皇帝冷笑:“他身子骨是不好,但他身边多的是爪牙,皇后,你若是再继续瞒着朕,朕只能让谢爱卿和恭王继续查下去,你自己选吧!”
皇后顿时面容苍白,脸上的犹豫与衡量出卖了她。
见状,皇帝闭了闭眼睛,人果然真的是太子杀的,甚至不是那些爪牙杀的,否则以皇后的性子,肯定会极力摘出太子,将一切责任推到爪牙身上。
夫妻几十年,他太了解皇后了。
“你若是一五一十地交代,朕还能想个两全的法子,保住太子的最后一点体面,如若不然,朕也帮不了他。”皇帝冷冷地道。
本就在犹豫的皇后,闻言容色灰白地瘫坐在椅子上,久久后才红着眼睛承认道:“是太子糊涂了,他不是有意的,是错手杀人,请陛下相信,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亲耳听见皇后承认了,皇帝向来挺拔健朗的身形也似乎颓然了几分,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又咽回去。
平复了一下情绪,皇帝才淡淡道:“皇后,死的是老三的妻妹和勇国公府的世子,还牵扯到了谢爱卿的养子,你当知晓,此事绝不会轻拿轻放,所以,太子非废不可。”
“他不可能成为大启的下一任皇帝了。”
皇后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是没想过跪在皇帝脚边哭求,求求皇帝再帮太子想想办法,可是夫妻几十年,她知道皇帝是不会收回成命的。
她只能怔怔地接受儿子的江山没了这个事实。
“不过你放心,朕会保太子的性命无虞。”皇帝道,倾注了几十年感情的太子就这样被废了,他也痛心。
可这怪谁?怪太子自己糊涂!
如果死者不是牵扯到这么多重要的人物,皇帝大概还能保住太子的储位,可惜没有如果,太子一旦失去恭王和谢韫之的支持,根本就无法在朝中立足。
他总不能为了保太子,将恭王和谢韫之都灭口了吧?
所以只能废太子。
回到眼下,皇帝望着两人道:“眼下的线索都显示与太子有关,虽说金三宝还未招供,但朕知道,你们心里已经认定凶手是太子了,朕说的可有错?”
谢韫之和恭王齐齐跪下:“不敢。”
“既然不敢,这件案子就不要再往下查了,定金三宝的罪吧。”皇帝话音落,只见跪在地上的二人同时抬头看过来,他微微地避开视线,坚定道:“太子在这件事上也有过错,朕会废黜他的太子之位,其余的,你们就不要再追究了。”
两条人命,还有刺杀谢临,太子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被废,甚至不会有人知道真正的凶手其实是他。
这个结果,和谢韫之料想的一样,他倒是能接受。
但恭王提了一个条件:“父皇,您的决定儿臣都可以接受,不过儿臣希望二哥能去临哥儿的父母坟前上柱香,给他们请罪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