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恭王离去,太子彻底慌乱了,因为他知道凭恭王的手段,肯定可以查出真相来。
可是该死,他却想不到法子阻止对方。
等老三查出当年的陆襄夫妇案与他有关,恐会彻底与他决裂,倒向肃王那边。
想到这里,太子面如死灰。
“太子,您是不是瞒着妾身什么?”太子的反应真的不对劲,由不得太子妃不起疑,便上前问。
太子眼下六神无主,烦心道:“滚!”随后一把推开太子妃,拂袖而去。
被迁怒的太子妃,只能在心里暗暗咒骂许亭筠,那个扫把星,若是害得太子失去恭王这个助力,她非生吃了许亭筠不可。
将军府。
又是一个美好的春日清晨,阳光暖暖地照在房顶的琉璃瓦片上,泛着点点星光。
许清宜一家五口,正其乐融融地在用早膳,今天吃的粉条肚丝汤,烙葱花饼,还有每天早上必不可少的肉馅饼。
老二的最爱。
肚丝汤还是微辣的,虽说当早餐有点重口,可是倒春寒的天气吃上一碗,整个身子都是暖暖的。
“娘,我今天想去吴先生那。”自从得知太子在查自己后,临哥儿连着两天没有出门。
今儿个他想出门,许清宜也没有阻止,只是说:“让你爹陪你去。”当护卫。
临哥儿看向爹,觉得有些不妥,自己何德何能,让一骑破数城的将军爹给自己当护卫。
“嗯。”谢韫之却对妻子的吩咐没有什么异议。
既然如此,临哥儿说:“谢谢爹。”
吃过早膳,父子俩就出发了,临哥儿在马车上问:“爹,您这两天查案查得怎么样,觉得太子会动手吗?”
“有些眉目。”谢韫之本在闭目养神,闻言便睁开眼睛回答长子:“太子和你的生母之间有旧怨,这两天,对方该查实的消息也该确认了,若是想要动手,就不会错过今天的机会。”
临哥儿一想,还真是这样,他平时深居简出,除了去吴先生家,其他时候很少出门。
正好吴先生家住在城郊,马车需要驶过一段荒无人烟的路段,就算被劫走了也神不知鬼不觉。
思及此,临哥儿竟然略微紧张。
“别担心,爹陪着你。”谢韫之见状,安抚般拍了拍长子的手背,就算妻子不吩咐,他今天也想好了陪着临哥儿出门。
“嗯。”临哥儿点头。
平日里,他和爹的交流比较少,这是有原因的,一是因为他们都沉默寡言,有事说重点,无事不闲聊。
二来,虽说临哥儿很崇敬爹,却感觉自己和爹不是一类人,他做不到像爹那样光明正直。
因此很多时候,临哥儿其实很害怕爹看穿自己,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能让他无所顾忌暴露自己真实性格的,也只有一次次被他冷漠拒绝,却还是无条件包容他的娘。
虽说娘比他大了也只有六七岁,但却让他体会到了有母亲疼爱的滋味,让他笃定地知道,无论他有多么不好,都不用担心被厌弃。
所以,他虽然崇敬爹,却和爹不亲近。
短暂的交流过后,车厢里陷入静谧。
春日的太阳升起后,气温上升,临哥儿在马车的摇晃下,渐渐有了困意。
为了不让自己犯困,他打开马车上放零食的盒子,里边有各种蜜饯,糖渍梅子。
酸酸甜甜的是娘爱吃的,他挑了一颗咸的含入嘴里。
不知不觉,马车驶入那段僻静的路段。
周围没有了城区的嘈杂声,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忽然,马车有些急促地停下。
临哥儿正想问发生了何事,前面传来阿白的声音:“临少爷,谢将军,有人埋伏!”
临哥儿皱眉,抬手想去掀窗帘,却被谢韫之及时抓住手腕,将他从椅子上扯下来,吩咐道:“临哥儿,坐在地上别动。”
“……”临哥儿马上就懂了,怕有人从窗户偷袭,到底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自己刚才太冲动了,他反省。
很快,外头就传来了打斗的动静。
听起来似乎人数众多,十分激烈。
临哥儿不会武,为了保护他,谢韫之暂时没有下去。
没过多久,阿白喊了一嗓子:“谢将军,对方人好多啊,救命!”
话音落,一个黑衣人用刀挑开帘子,但未曾等他看清楚马车内的情景,就被谢韫之一脚踹在胸口上,整个人飞了出去,吐血不止。
谢韫之挑开帘子,见护卫们不敌,正想下去帮忙,忽然听见一道洪亮粗犷的声音,道:“御林军在此!何人在这里行凶,快快束手就擒!”
一群御林军围了过来,与将军府的护卫们一起退敌。
阿白看见成群结队的救兵,兴奋得手舞足蹈,很好,可以反杀了!
那些行凶的黑衣人见状,连忙四下逃窜,而御林军紧追不舍。
阿白:“竟敢埋伏我们将军府,站住!一个都不许跑!站住!”
当然了,虽然他喊得很凶,却没有跟着追,他要回马车那边守着主子。
没想到竟然遇到御林军,谢韫之松口气,伸手将临哥儿拉起来:“好了,没事了,下去跟人道个谢。”
临哥儿起来整理整理衣袍,随着爹一起下了马车。
“谢将军?”声音洪亮粗犷的御林军头领,也不是陌生人,竟是裴彻的未来岳父,寇骁将军,惊讶道:“怎么是你,你你你,你出个门还有人敢埋伏?”而且这里是京城,实在匪夷所思:“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寇将军。”谢韫之淡淡一笑,抱拳打招呼:“多谢出手相助,不然我和犬子就要身陷囹圄了。”
“多谢。”临哥儿也行一礼。
寇骁从震惊中平静下来,摆摆手:“谢将军客气了,这是我的职责。”就算他不出现,那些个黑衣人也不够谢韫之收拾的。
然后问:“那些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猖獗,谢将军可知道他们的身份?”
谢韫之摇摇头,自然是不便透露的,只道:“我也不清楚,大抵是看我不顺眼的仇人,毕竟我也得罪了不少人。”
这是实话,寇骁想到现在的储位之争,没准与那有关系呢?
所以也就识趣地不再问。
不久后,御林军将那些逃窜的黑衣人带了回来,只不过并非活捉,那些人看自己逃不掉,服毒自尽了。
竟然是死士?那就百分百与宫廷有关了,寇骁心中了然,同时庆幸这些人已死,自己无需介入。
谢韫之看了一眼那些死士,问寇骁:“寇将军,你是正好在附近巡逻吗?”不然怎么来得如此及时?
“是。”寇骁回道:“不过我们原本不会来这里,是有百姓通知我们,说这里有人拦路行凶。”于是他们就急匆匆赶过来了。
“原来如此。”谢韫之颔首,又抱了抱拳:“今日之事多谢了,改天请寇将军喝酒。”
“哈哈,好说!”寇骁也抱了抱拳说道:“那就不耽误谢将军出行了,我们也要将这些凶手带回去检验。”
“嗯,告辞。”谢韫之笑笑,随后领着临哥儿回马车,看看护卫们有没有受伤?
发现都是些轻伤,就放下心来。
他训练出来的护卫,还是能打两下的:“走吧,先去医馆上药。”
外头,寇骁一声令下:“走!将尸体带回去!”
两路人马,分头离开。
“爹。”临哥儿道:“您觉得报信的人,真的是百姓吗?”
他感觉不见得吧?
一般百姓见到这种事,应该会避之不及才对,而不是去找御林军帮忙,毕竟,有几个平民百姓敢去跟御林军说话?
谢韫之侧目,他知道临哥儿聪明,但平时相处得少,实地感受对方的敏锐还是头一回,便欣慰地道:“如果真的有第二股势力,你觉得是谁?”
临哥儿陷入沉思,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首先想到的是吴先生的提醒。
这让他觉得第二股势力是恭王,但恭王和太子暂时是一伙的,没理由和太子对着干。
不,也是有理由的,恭王不希望太子与将军府为敌,但太子却因私欲而下毒手。
“是恭王吗?”
临哥儿侧目,谢韫之点了点头。
恭王府。
探子急匆匆地跑来禀报,三月的天,竟跑得满头大汗,跪下:“禀王爷,太子殿下派去的人,刚才伏击了谢家的马车,好在谢将军也在,属下还及时通知了正在巡逻的御林军,总算没酿成大祸。”
“好。”恭王一开始提着心,听到最后才松口气,对探子道:“你做得很好,下去领赏吧。”
“王爷,属下还有一件事要禀。”探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双手呈上:“谢将军近日,暗中在查当年陆世子的案子,还画了这张首饰的花样,叫陆世子夫人以前的身边人辨认。”
陆襄夫妇出事后,那些人就被恭王妃安置在了京城,平时深居简出。
谢韫之将她们查了出来,在恰当的时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同时暴露给恭王。
恭王一阵惊讶,将图纸接了过来,面色十分凝重,谢韫之为何忽然查陆襄的案子,又为何拿这个首饰花样给他妻妹的身边人辨认?
诸多信息糅杂在一起,恭王只觉得有一层窗户纸隔在自己眼前,只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王妃在何处?”思索片刻后,恭王问当值的丫鬟。
“回禀王爷,王妃娘娘在佛堂礼佛。”丫鬟回答。
想到妻子迷上礼佛的原因,恭王眼中流露出心疼。
随后便拿着图纸,大步地走向王妃所在的地方。
自从妹妹小温氏遇害后,恭王妃变得郁郁寡欢,常年活在自责当中。
近些年,更是迷上了礼佛。
只有在诚心礼佛时,恭王妃觉得自己才能暂时获得轻松。
“王妃娘娘,王爷来了。”丫鬟小声禀报。
恭王妃跪在佛堂,一手捻珠一手敲木鱼,口中念念有词,恍若未闻。
“王妃。”恭王平时不会打扰妻子礼佛,但今天事出有因,他只好进来打扰:“你快来看看这个银锁的花样,可曾见过?”
恭王妃倒是好脾气,放下木鱼和佛珠,接过那张图纸,花样不重要,上面的四个字却让她屏住呼吸,惊讶道:“这是我妹妹的物件。”
她嚯地望着恭王,激动追问:“王爷从何处得来的图样,是案子有线索了吗?”
果真是妻妹的物件?原来如此,竟是如此,恭王心中有了一个清晰的答案。
太子要动手的谢临,其实不是永国公的私生子,而是陆襄和妻妹的孩子。
而太子却想将谢临抹除,必然是想死无对证。
真相令恭王失神了片刻,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苦苦追查了十三年的凶手,竟然会是太子。
是了,太子曾被妻妹不留情面地拒绝过,以太子那个敏感自卑,心胸狭隘的性子,一定会怀恨在心。
良久,恭王回过神来,随后眼睛恢复清明,郑重地握着妻子的手点点头:“嗯,有线索了,追查了十三年,凶手终于要落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