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高宠并不知道,自己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被两个皇帝同时看在了眼里,大汉皇帝陛下已经要迫不及待知道他的来历了,他只是继续领着本什的同袍骑兵们,追着韩氏溃逃的私兵杀向前去。
高宠今年刚刚二十岁,他是河北行省冀州信都府蓚县人士,从他的出生籍贯以及姓氏不难看出,高宠祖上属于赫赫有名的河北世家渤海高氏。
事实也的确如此,高宠乃是前宋开国名将开平王、追赠渤海郡王的高怀德的后人,与现如今在广西行省坐镇的高可立乃是同族。
只是高宠这一支关系较远,已经无法享受高怀德的遗荫,数代人皆是庶民。
高宠父亲早亡,好在他有一个坚强而且强势的母亲,等到梁山北伐占据河北后,王伦在冀州主持均田,高宠家也分到了二十亩田,总算摆脱了被家族吃绝户的下场。
河北、河东、陕西等诸行省的百姓,从前宋时就有男子习弓马的传统,故而高宠自幼早熟,又参加了朝廷要求的、地方官府组织的民兵训练,虽然年纪不大,但善战的名声早就传遍了乡里。
汉军北伐后,朝廷不断抽调禁军北上,又选拔民兵入伍,高宠便被选拔了上来,并被兵部分配到了唐斌部下,靠着能力,又升为什长,成为汉军基层军官小吏中的一员。
这一次唐斌主动请战,为部下争取到了机会,高宠也没有浪费,一战斩将夺旗而彻底扬名。
所以看到马麟策马奔来,询问高宠姓名来历,唐斌也觉得与有荣焉。汉军的制度目前很是健康,朝廷不掩军功,意味着似唐斌这样的将领,他的部下哪怕是一名士兵立功,将领也有附带功劳。
士兵平日操练表现优异、到了战场反而碌碌无为的现象很是常见,以汉军严格而且有序的日常训练,十成效果到了战场,只要能发挥出二三成,就能保证立于不败之地了。
于是简单地讲述了高宠的来历后,唐斌便带着身边的军法官、军纪官、司号官等,继续向前冲去,马麟则快马回报。
听完汇报之后,王伦久久没有言语,南北两宋之际,中原名将、猛将频出,说一句人才如云丝毫不夸张,但是能在这个世界观之下,将大宋治理混成这个样子,他只想给赵佶竖一个大拇指!
在汉军左翼,还有姚平仲从陕西带来的西北禁军,眼看唐斌表现突出,姚平仲也急了,对着手下大喊:“秦人岂不如赵人耶?唐将军部下有勇敢之士,难道我西北禁军无人吗?”
一众将校、军官人等皆无语之极,陛下数次强调不得以地域为区分,各行省皆是汉人,偏你小姚将军在这里大吼大叫什么“秦人”、“赵人”,也就是陛下大度,若换了赵佶做官家、童贯为帅时,只怕早就有有心人背后参上一本了。
姚平仲的激将法果然奏效,身侧李显忠高喊:“将军,带我等冲一波吧!”前次李显忠受王伦召见,虽然没有当场授官,但不少人都很是羡慕,劝说李显忠早立功劳,简在帝心的人物,陛下肯定会大用你的!
姚平仲顿时喜笑颜开,大呼:“走,走,杀女真狗去!”
于是在高宠的高光表现下,汉军左翼士气大振,一鼓作气杀将而去。
相比之下,郝思文负责的汉军右翼,并没有像左翼这样有什么高光、亮眼的表现,但关胜、曲端、吴玠、吴璘在前,呼延灼领具装骑兵在后,栾廷玉为前锋,打得相当稳,并将战线一步一步向前推。
吴乞买没舍得派出铁浮屠,似铁浮屠这样用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军队,整个金国只有一万骑左右,但岳飞在辽西走廊先后杀了二千余,河东应州之战折损千余,武儒二州之战折损数千,他手中就只有三千铁浮屠可用了。
铁浮屠可是吴乞买保命的最后手段,面对汉军火器之利,铁浮屠这种重装骑兵,也再难以发挥出战场统治般的实力了。
吴乞买之所以要在慈仁县、饶乐水南岸布防,是害怕王伦又对着临潢府城也像大定府城那样来一次,金国境内的大城本就不多,丢一座就意味着周边数百里的土地跟着丢失,他实在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然而实际上汉军中储存的燃烧弹根本不足以对临潢府再次发起一次大规模的引燃了,燃烧弹制作所需的原材料太多,基本都要从天下各地运来,所以军器监总共只生产了五千枚。
王伦将大定府城当作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因为他也不想浪费太多的人力在攻城战上,所以拼着将燃烧弹全部砸光,也要给吴乞买以及金人们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那就是什么坚城在汉军面前都是纸糊的!
他的这个策略果然奏效,不但吴乞买,便是金国文武官员人等,都支持继续与汉军野外作战,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据城而守!
毕竟宁肯被汉军在战场杀死,也好过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汉军烧死强啊!
左翼再传捷报,西北禁军姚平仲部遭遇一支女真、契丹、渤海混编的骑兵,汉军阵斩三名金将,其中一名渤海将领被李显忠刺死!
“传令秦明出动,领雁门府骑兵继续攻左翼;王禀领太原府骑兵,支援右翼!”王伦现在的手牌很多,秦明莽撞而有锐气,正好加大左翼的进攻;王禀用兵稳当,恰可以配合右翼的稳步推进。
至于中军出战的步兵,王伦并未继续增兵,汉军火器之利的威名,泰半是靠步兵打出来的,他现在已经可以相当自豪地说一句:汉军步兵天下无敌!
这一场大战并没有像王伦与吴乞买第一次在大定府西南、上古府北那一战打得那么胶着,被吴乞买好不容易鼓动起来的金兵士气和战心,又在汉军规规矩矩的阵地推进战面前不断衰弱,最终瓦解了。
首先崩盘的不是汉军左翼,而是右翼,郝思文诸将不断压缩出战金国骑兵的活动范围,通过诸部的不断调动、冲击,金国骑兵不断被逼退,随着王禀的加入,包围圈越来越小,于是金兵主动后撤。
不撤已经不行了,四面八方都是涌上来的汉骑,汉军的具装骑兵始终保持在一个最适合冲阵的距离,这让金兵的压力巨大。
随着金国骑兵的后撤,右翼汉骑强势突进,调头对中军的金国步兵发起了冲锋,在连锁反应下,金军全面败退。
“报!临淮郡公已领兵至饶乐水北岸,就在二十余里外!”一名传令兵匆匆赶来,气喘吁吁地将情报送达。
王伦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派韩世忠攻打饶乐水上游,除了要切断金国与漠南的联系外,更是为了对金军形成合围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