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母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独自坐下,默默地吃起了早餐。
对于一个从艰辛岁月中走过的人来说,冉禾日日食肉的习惯确实难以接受。
不过,她也知道,冉禾已是成年人,日子终究要按照她的方式来过。
片刻之后,两个小孙子大宝和小宝也揉着眼睛醒了,他们的到来,顿时让苏母的心变得异常柔软,祖孙间那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瞬间弥漫开来。
特别是这两个小家伙的模样,几乎就是幼年冉禾的翻版,那份天真烂漫、软糯可爱的模样,仿佛一把温柔的钥匙,悄悄开启了苏母记忆中的美好时光之门。
“来来来,姥姥给你们舀美味的醪糟鸡蛋吃。”
苏母的声音里充满了慈爱。
大宝和小宝知晓娘亲有为他们准备早餐的习惯,平日里总是如此。
而今天,由姥姥亲自端来的早餐,对他们而言,更增添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义。
正当他们捧着碗享受美味之时,冉平和王红也睡眼惺忪地从卧室走出,清晨的第一项任务,自然是对准了香气扑鼻的厨房。
看到大宝小宝碗中那颗晶莹剔透的鸡蛋,二人脸上显露出几分失望,连忙跑到锅边查看,发现锅里还剩下几枚才稍稍安心。
苏红迅速为自己舀了两个鸡蛋,只给冉平舀了一个,眨眼之间,鸡蛋就被分配完毕。
这一切,都没逃过苏母的眼睛。
她直接出声阻止:“月月临走前可是说好了,每个人只能吃一个鸡蛋,你怎么能吃两个呢?”
王红闻言,微微一怔,她原以为剩下的鸡蛋理所当然归自己和冉平分食,没想到每人竟有定量。
在她看来,冉禾此举未免太过小气。
她没有意识到,在苏家,鸡蛋已经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奢侈品,每人都能分配到一颗已属不易。
虽然心中满是不甘,但在冉禾先前的告诫之下,王红还是不情愿地将其中一个鸡蛋放回锅里,转而多添了一些小汤圆,努力使自己的碗里看起来更加充实,甚至都快溢出碗沿了。
苏母在给孩子们分配完毕之后,又另外为吴诩准备了一份早餐,计划等孩子们用餐结束后,再让孩子们亲自送去他的房间。
毕竟,那是一个女婿的私人领域,作为丈母娘,怎好随意进出打扰。
让孙子们代劳,无疑是最为合适的安排。
大宝小宝几乎是“咻咻”几下就将鸡蛋吞咽下去,早没有了当初那份细嚼慢咽、珍惜不已的样子,每日能吃到鸡蛋对他们来说,就如同饮水那般寻常。
而一旁的王红,则是嫉妒得紧,她压低声音,不满地嘟囔:“这些小家伙哪里懂得欣赏鸡蛋的美味,给他们吃真是浪费,我们这些辛苦的大人才应该多吃点。”
言语之中,透露出她对现状的不甘与不满。
苏妈妈的耳朵异常灵敏,即便是细微的话语也难以逃脱她的捕捉。
往日里,与冉禾之间的小争执尚可一笑置之,可如今,连两个年幼的孩子也成为她挑剔的对象,哪里还有半分长辈应有的宽容与慈爱?
冉平见状,眉宇间已悄然凝结起一抹不悦。
他的声音虽然平和,不含半点怒气,却字字恳切,仿佛是在不经意间给王红提了个醒:“这些都是我姐姐家的鸡蛋,她自己的孩子都还没舍得多吃一口,又岂有他人能妄加评判资格之说?我们此行只是作为客人探访,姐姐为我们准备什么,我们便心怀感激地接受什么。至于你说的‘干活的人应多吃’,你来这儿两天,可曾有人见你真正担起了什么重活?桌上的肉,倒是不见你少吃。”
冉平这番实话,没有锋芒毕露,却因真实而显得格外刺耳,直击人心。
王红被这番话激得满脸涨红,怒火中烧之下,一时冲动推了冉平一下:“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苏妈妈见情形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别吵了,再闹下去就收拾东西回福林村去。王红,你若是让月月听到了这些话,我可不敢保证你还能不能继续住在这里。”
王红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低语,告诉她冉禾绝非言出不行之人,一旦触怒,驱逐出门,怕是再无挽回余地。
然而此刻,冉禾并不在场,这让王红觉得苏妈妈是在借题发挥,报复她。
“娘,冉禾不待见我倒也罢了,可我是您的儿媳,往后是要陪您走完这一生的。您若不善待我,等您年迈需要人照顾时,我也未必会反过来善待您。难道您还指望那两个已嫁出去的女儿会回来侍奉您吗?再者说,若您真的休了我,城儿还能轻易再娶到妻子吗?”
王红似乎抓到了某种理据,言辞间竟也条理清晰,到最后,甚至自己也被这番说辞说服。
若非苏妈妈对王红的品性了解颇深,几乎要被这突如其来的说辞唬住。
细想之下,即便没有冉禾的因素,幻想让王红这样的自私之人承担养老之责,无异于天方夜谭。
“这些家务事,我懒得插手,你们的关系是好是坏,自己解决。我只是提醒你,日后行事要懂得收敛,寄人篱下就要有个客人的样子。下次若再如此,我可不会拦着,把你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冉禾,到那时,你可得准备好面对她的怒火。”
说完,苏妈妈带着孩子们往外走去,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压抑,让人窒息。
王红的脸因愤怒而扭曲,无处发泄的情绪尽数转嫁到了冉平身上。
“你这个窝囊废,在娘责怪我的时候,你连半点声都不敢吭?心里是不是早就在打算休了我?”
这话来得毫无道理,冉平自始至终都未发言,如今却莫名其妙成为了她的情绪垃圾桶,还要背上这不实的指责,他只能深深叹了口气。
“我没有那样的想法,但娘说的话,你确实该好好听一听。若真把大姐得罪狠了,我们主动回福林村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在那里,你怎么折腾都行。”
冉平的话语里藏着无奈,也藏着一丝让王红自我反省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