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禾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冷漠,仿佛在她眼前的人不过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吴家村村民,如果不是因为迫不得已,她连这表面功夫都不愿做。
当吴母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冉禾心中已大致猜透对方的来意,却依然保持着那份从容不迫,以平静的语调发问。
“是这样,我听说你和兰芬之间似乎有些误会。要知道,兰芬平时不常在村中走动,对于你的变化自然了解不多,今早药店发生的那些不愉快,实则只是一场无心之失,掌柜已经严厉地批评了她。亲人之间,理应互相理解,消除隔阂,将来你若有草药需要出售,还是应该去找兰芬,别让外人占了便宜。”
吴母的话语里带着诚挚,仿佛已经稳操胜券,完全没有注意到冉禾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讽刺微笑,那微笑中带着几分玩味与不屑。
不等吴母说完,她又迫切地探询起冉禾识别草药的技能来源,因为在吴家的日子里,冉禾从未展现过这方面的才能,而今却能凭借售卖草药轻易赚得数十两银子,这让吴母不禁想要为吴家争取到这部分的利益。
“还有一事,你是如何掌握了辨识草药的能力?从前从未见你有过此类表现……”
冉禾不悦地打断了她:“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就要关门休息了。”
面对冉禾的傲慢无礼,吴母心中颇为不满,假若对方能够态度柔软些,说几句好听话,或许自己已经提出让她重回吴家,共同营造一个和谐的家庭氛围。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院子里堆放的未洗衣物,从中读出了冉禾独居生活的艰辛,相比之下,在吴家的生活显得安逸许多。
“我的话你都清楚了吗?另外,我看你孤儿寡母住在这里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安全也成问题,不如撤销分家的决定,让你的大哥帮你把东西搬回老宅,一家人还是应该团聚在一起。”
吴母轻咳两声,这已是她权衡利弊后做出的最大妥协。
作为婆婆,主动向儿媳示弱实属不易,只是鉴于冉禾能够凭借草药带来不菲收入,这点忍辱负重似乎还能承受。
然而,在冉禾眼中,这一切不过是跳梁小丑的可笑行径,既滑稽又悲哀。
她早已失去了与之周旋的耐心,转身就要合上门扉。
吴母见状连忙伸脚阻拦:“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冉禾冷冷回应,“如果你对当初的分家协议和断绝关系书有所遗忘,我不介意陪你去一趟衙门,重温那段历史。以后再有这种不明不白的东西跑到我门前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直接用扫帚招待!”
吴母的面颊染上了愤怒的绯红,手指在剧烈的震颤中几乎无法自控地指向了冉禾,心中愤慨难平——这个不明事理的女人,怎敢将自己与那忠诚却卑微的犬类相提并论?她自认已是一退再退,牺牲至极限,难道这份退让还不足以表明心迹?
“吴家那群如吸血蝙蝠般的存在,我发誓此生不愿再与之有任何瓜葛。你若再以这般轻蔑的语气同我对话,后果自负,莫怪我无情!”
冉禾的声音中透着压抑已久的爆发,言毕,“嘭”
的一声重响,门板被狠狠摔上,震颤着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
而后,她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转身回到了厨房,继续在炊烟与菜肴间忙碌,背影坚定而决绝。
吴母的尊严在这一瞬间碎了一地,尤其在侄女面前,羞愧与愤怒交织,让她几乎面目狰狞。
“冉、冉禾,你……你好本事,真是太有手段了!”
话语间,手中的腊肉挂钩因情绪失控而被猛地拉扯断裂,金属的清脆声响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本以为这块腊肉能够成为和平的桥梁,却未料到遭遇如此冷硬的拒绝。
一旁的苏兰芬心中五味杂陈,她虽不过问两位长辈间的纠葛,但任务的成败直接影响着她在药店的工作。
冉禾一旦彻底断了与药店的往来,掌柜的怒火定会波及自己。
“姑妈……”
“走,回去!”
吴母满腔怒火,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再无半分停留之意,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怒气冲冲地踏上了归途。
沿途的村民望见吴母那张如同乌云密布的脸,无需多言便能猜出一二,窃窃私语在她背后此起彼伏,如影随形。
吴有年倚坐在门槛上,一口接一口地吸着旱烟,眼见妻子怒气冲冲地进门,手里那块未及示好的腊肉被弃之一隅,心中了然——这桩事,怕是彻底没戏了。
他最初的预感不幸成真,冉禾既然能斩钉截铁地与吴家划清界限,又怎会轻易被区示好打动?吴母,终究是太过天真了。
“那个冉禾丫头,我放低姿态去求和,说要亲自接她回来,她倒好,半分情面也不讲,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吴母的抱怨中带着不甘。
谢娣心中暗暗窃喜,嘴上却不忘火上浇油:“妈,虽然她现在是自己带着孩子过日子,但二弟毕竟是您的儿子,您也曾经是她的婆婆。说话时还是留几分情面吧,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万一将来二弟回家了,听到您这样的话,对她不满起来,那又该如何收场呢。”
这话仿佛一记重锤,击中了吴母的心房。
的确,就算没有冉禾,她还有那个争气的儿子吴诩。
等吴诩归来,分家的种种自会令他对冉禾有所埋怨,到时候,看她还有什么话说,还不是要乖乖回来求饶。
对,应该立即写信给煜儿,告诉他家中的一切,催促他尽快归来,管教他的媳妇。
吴母的怒火渐息,可一旁的苏兰芬却陷入了深深的焦虑。
保住药店的工作于她至关重要,偏偏姑妈关键时刻显得如此无力。
“姑妈,您答应过我一定能处理好的。如果这份工作丢了,爹妈非打我一顿不可!要是他们知道是因为您没能说服冉禾,也定会责怪您的!”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惶恐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