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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纪公馆,秦音径直上楼回房。

刚走进房门,就听到屋里正在谈话。

她下意识放轻脚步,听到是展翔在汇报一些事,这才抬脚走进屋。

纪鸿洲靠坐在床头,见她回来,抬手打住展翔正在说的话,清声告诉她:

“盯着白家的人有了收获,今早有个送鱼的,从后院小门那边送进去,鱼肚子里塞了只玻璃瓶。”

展翔将拇指大的小玻璃瓶递给秦音。

秦音接过,查看了里面的白色粉末,神色微微凝重。

她拔出瓶塞,掂着手帕倒出来一些,指腹轻捻,眸底光泽瞬间暗下来。

“吗啡...”

纪鸿洲皱眉,“吗啡?”

秦音看向他,用帕子将玻璃瓶和盐粒状的粉末小心包住,语气发沉说道:

“这些量足以致命,人抓住了吗?”

纪鸿洲沉眉点头,“叶长青在审。”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座机响了起来。

纪鸿洲捞起听筒,听完对面人说的话,眸色也彻底暗下来,只说了一句:

“把人带过来。”

撂下电话,他看向秦音,面上情绪复杂,看起来既冷沉,又似如释重负。

“白贤敏主动交代了。”

秦音眸光闪了闪,眉心微蹙。

*

叶长青带人将白贤敏押送到纪公馆。

秦音亲自下楼见她。

她立在楼梯上,俯视面色灰暗的女人,不知想些什么。

白贤敏静静立在楼梯下,一手抱着臂,昂起脸看向秦音。

她素面朝天的脸已现皱纹,仿佛一夜间老了数岁。

她笑意苦涩扯了扯唇:

“大帅夫人来问我时,我就知道快了,请原谅我现在才坦白,我受人所制,也是迫不得已...”

“...因为你的孩子们?”秦音问。

想来能牵制白贤敏的,只有她的孩子们了。

白贤敏黯然垂下头,“这件事,说来话长...”

“当初我到了伦敦后,本来一切都还好,大哥给了我一大笔钱,还有我那些年的积蓄,足够我跟孩子们过一段安稳日子。”

“我们一起学习洋文,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孩子们也顺利进入学院读书。”

“直到那天,四弟来了.....”

白贤敏跟白景桥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原本就姐弟情谊淡薄。

但在他乡遇到亲人,白贤敏还是有点高兴的。

“...他一个人,我让他住在我租的房子里,希望他能尽快找到一份工作,也安定下来重新开始生活。”

“国人在南洋的国家,没有金钱和学历做支撑,根本不可能找到很好的工作。”

“四弟说他在酒馆打工,我信了。”

“没过半个月,我见到他跟几个下九流的人混迹在一起,还发现他日语比英语说的还流畅。”

“他不知跟那些人一起做什么,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

“没过多久,听说那附近接连丢了好几个孩子,人心惶惶的,我觉得很不安全,就想要带着孩子们搬离那里。”

“没等我看好房子,我最小的儿子就失踪了...”

白贤敏以手掩面,哽咽着开始落泪:

“人生地不熟,我根本找不到人帮忙,差点要急疯了,四弟说他的朋友可以帮忙。”

“我当时怀疑他,就跟他去了,到了那儿才得知,他给那地下帮派的人做事,那个帮派什么来钱做什么,甚至还做买卖人口的生意......”

她很艰难才说到这里,越到后面,语声都开始发颤:

“...是一个东洲人和英国人结合的地下帮派,我如果不听话,他们会杀了我的孩子!”

“我不得已替他们做事,之后,想偷偷发一封跨洋电报回来求助,但是被白景桥发现了。”

“他是个疯子!那个恶魔...”

“他威胁我,如果不听话,就卖一个孩子,再不听话就杀死一个,直到我听话为止。”

“还说很快会送我回来,东洲人有个掠夺领地的战略计划,需要国人替他们做事。”

“只要我能立功,才能受到重视,他们才会还给我一个孩子。”

秦音立在楼梯上静静听着,看她哭的无助而绝望,不禁也心生几分悲哀和怜悯。

做母亲的,为了孩子可以牺牲一切。

白贤敏认为自己离开湘城,是重新开始。

谁也没料到,她同样失去了庇护,软弱到任人宰割,根本没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

生在乱世,何处寻净土?

她肯交代这些,大约也是明白自己无法自救了。

不止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她的孩子们。

秦音收敛心绪,缓声问道:

“你的同伙,还有白景桥,他们在哪儿?”

白贤敏摇头,声音已经发哑:

“湘城还有谁,我并不清楚,我只是听命行事,从未见过他们人。至于白景桥,他是从湖城登岸的。”

秦音,“如何联络?”

“每个人的联络方式不同,给我的消息,都是通过送鱼的 ,塞在鱼肚子里。”

白贤敏苦笑,“我听说你们搜到了一只玻璃瓶,那是每个人会收到的最后的消息,代表可以牺牲了。”

当然也是她不得不交代的时候了。

如果她都要死了,她的孩子们,还能有活路吗?

“那祥和饭店爆炸的内幕,你知道多少?”

白贤敏面色迟疑,“...我只知道,炸弹很早就布置好了,在纪家三房办满月宴的时候。”

秦音蹙眉,纪景洲的孩子办满月宴,跟霍旅长和娄雨霏的婚宴,中间时隔近一个月。

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布局好了。

她想到什么,眼眸清厉看向白贤敏:

“婚宴的前一天,饭店的人还修过那个台子!如果那么早就布好了炸弹,那日修台子,怎么可能没人发现?”

白贤敏神情复杂,摇了摇头: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那日到场的任务,只是确认爆炸的事情,并不知道那台子在婚宴前一日还修葺过。”

秦音若有所思,转而看向叶长青:

“把她关起来,派人严加看管,先不必动刑。”

叶长青低了低头,“是。”

秦音转身上楼前,又看了他一眼:

“你上来,大帅有话交代你。”

叶长青目光微顿,盯了眼秦音上楼的背影,转脸看向一旁的副官。

“看好她,我很快下来。”

“是!”

*

卧房里,秦音将白贤敏的话转述给纪鸿洲。

纪鸿洲沉凝道,“...如果是大规模的侵略计划,看来不止我们这里出了问题。”

“听她的意思,白景桥知道的更多,必须抓到他。”

秦音点头,又看向叶长青:

“叶军长怎么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