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侯府庶长子赵睿,在其父亲回家后。
跪祠堂的时间又延长了一天。
倪姨娘得了心腹的通风报信,正打算跑到前院找宁阳侯撒泼求情。
还没等她走到二门外,侯府大门就被紧急敲响了。
有边军骑着快马来报信:“总兵大人,有数百骑鞑靼人突然出现在永宁县......”
宁阳侯兼边城总兵.赵牧云,一骨碌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厉声问道:“来了多少人?可有与之交手?”
“大人,应该不超过一千骑,他们在扫荡永宁县的铁匠铺子的时候,正好被县衙的巡检遇到了......”
衙役自然不是这些鞑靼人的对手,白白丢了十几条人命。
“还抢了什么?一并说了吧!”
“他们出了铁匠铺子又去了几个酒楼,把酒楼灶房里的大铁锅都撬走了。”
“嘶!”
抢铁锅,可比抢粮和抢金银的后果严重得多。
铁制品可以回炉,用来炼制兵器或铠甲。
这就是,朝廷只让九个边关重镇一年只互市一次,且对大铁锅交易管控如此严格的原因。
赵牧云迅速穿好衣衫,让亲兵给自己取来了火铳。
“快,赶紧给我追上去!来了,就干脆给我留下来!让斥候好好查查,他们是从哪条道上冒出来的。”
鞑靼人这个季节来扰边,多多少少有些个不正常。
永宁县离怀庆府也就二十里路。
鞑靼如果找了近道跑去永宁县抢铁锅,抬抬马蹄子也能来怀庆府。
可别让人把老巢给端了!
总兵大人头顶的警报器,即刻拉响。
马腿跑得再快,也没有边军们五卫的烽火传信的方式快。
离永宁县最近的宁卫边军骑兵。
在鞑靼人跑到酒楼灶房撬锅的时候,就已经赶来了。
鞑靼人比之汉人,面相还是相当有辨识度的。
除了游牧民族特有的服饰,他们的脸很宽,颧骨很明显,单眼皮,头发胡子都比较稀疏。
身形不过五尺二三(现代的一米六五左右),也没什么胖子。
较之边军更为矮瘦!
但他们眼里透露出来的凶光,是对汉人刻在骨子里的仇视。
且,对上比他们数量多出一倍的边军,鞑靼人也是毫不畏惧。
称得上,勇!
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年轻的首领,举起手中的弯刀:
“巴特尔(勇士)们,为了带回这些珍贵的大铁锅,快杀死这些边军吧!”
“杀!杀!杀!”
宁卫的边军拍马迎敌。
双方就把个永宁县主街当成了沙场......
两刻钟后,赵牧云带着他的亲卫骑着快马赶来了。
远远的就高喊:“人呢?人呢?”
“报总兵,鞑靼人被我们砍杀了两百二十人,骑兵营正在追击。”
“我军伤亡如何?”
“亡一百八十一,伤九十二......”
赵牧云很对这个数字很不满意。
看躺地上的鞑靼人服饰,应该就是鞑靼部落的普通牧民。
还不是什么正规军,就能伤了他们这么多人!!!
半天时间不到。
追击鞑靼人的骑兵营也发现了,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在骏马山上挖穿的那一条密道。
消息传回来。
赵牧云肺都要气炸了,连夜下令:“既然军田都已经秋收结束,是时候加强训练了......”
不提在那遥远的边城,因为鞑靼人跑来永宁县抢大铁锅,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陇山关口外奔跑的西域行商驼队,在奔跑回西京城的半路上就与流放队相遇了。
看到身穿制服的衙役们,行商领队忍不住就前来告状。
不仅痛叱了关军为匪的强盗行为。
言语间。
颇为激烈的自爆身份,称他们几人在西域某国也是贵族来着。
这不是一起普通抢劫西域行商的小事,已经事关邶国与西域各国的和平。
并表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找安西府的知府大人讨要一个说法云云......
叽里呱啦这么一大通,领队商人的同伙们更是神情愤慨,都把众官差们都听迷糊了。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陇山上有什么山大王。
后来才听明白。
竟然是陇山关隘的那些关军们,自导自演的抢劫大戏。
他们先后与甜水关、函谷关、潼关的关军都打过交道。
贪财,是统一印象!
但发展到明目张胆打劫过往的行商,也是头一次听说。
就,有些麻爪。
“咋办?咋办?”
“他们这是要造反啊!军籍是不想再要了。”
“不是说北方好几个卫所七成的军户都逃了么?粮食不够吃,又不给他们发军饷,为了活命做出什么事来都不意外!”
“他娘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真想当那山匪倒是跑远一些,把身上的那层皮子给脱下来啊!”
“哼,兔子不吃窝边草是因为要把外头的草先吃了,留着窝边的草过冬!照今年的天灾与人祸,估计那些关军们都要饿死在家门口了!”
“怕就怕,他们吃到抢劫的甜头,连我们都不放过......”
只有光脚的才不怕穿鞋的。
流放犯们确实没啥油水可刮。
但他们不是还挣了点外快么?
众官差摸了摸口袋里的小额银票,心有戚戚焉。
两个头目自然是没法为商人们讨公道,给他们一再解释关于和府衙不属于同一个系统。
相互没有辖制权。
领队浑不在意冲他们摆摆手,然后招呼着和他同行的人,继续骑着骆驼往西京城奔去。
臭乎乎的骆驼很快就跑没影了。
流放队伍被迫中断了前进的步伐。
两位头目商量了许久,最后找了左文康讨要主意。
左文康想了半晌:
“他们要是想拦路抢劫我们,我们肯定是打不过的。一个关口怎么着驻军也有一千上下。
西域商人的一面之词,朝廷也没给他们下定论。
流放犯杀关军能有什么好下场?
再说了,以关军们对陇山的山形地貌的熟悉,我们就是想反抗也枉然。
最重要的是,陇山关口是去边城的必经之路,我们根本绕不开也躲不过!”
两个头目无语望天:
“所以,我们只能任由宰割,任他们抢走我们的公款?然后饿着肚子一路乞讨到边城?”
左文康笑眯眯:
“我倒是还有一个不太体面的主意,就要看各位是否愿意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