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菊堂中。
陆老夫人何等的精明,自然也能料到晚姐儿这事跟陆裕宣有关联的。
她心想陆裕宣也是废物,连余慕烟也解决不了,光劫晚姐儿个养女能顶什么用?又不是亲女儿。
外面关于假死的风波愈演愈烈,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伯府的。伯府本该夹起尾巴来过日子的,现在好了,有这一出,伯府哪里还能安生?
也不怕有人会借着这事,说陆裕宣残害养女,杀人灭口!
“真是糊涂东西!”她狠狠骂道。
“老夫人,这事不能再放任下去,朝廷已经派人去当初大爷出事的地方去查了,不用多久就能查到家里来的。就是伯爷在外头,也苦于外头发问。若圣上问起,伯爷是说实话还是……”杨嬷嬷说着。
陆老夫人心里清楚不过,偏她又没法解决陆裕宣,为今之计,也就是想办法撇清陆裕宣假死一事,一口咬定陆裕宣是真死,那样假死的事她就是不知情的。
千春巷中。
各户人家的门前相继熄灯,仅剩下两三户人家的灯还亮着,言微姑姑所在的宅院,便是其中之一。
今日所遭遇的事,让言微姑姑无法入睡,更是担心晚姐儿的安危,是她没有保护好晚姐儿,有一定的责任在。
她也大概猜到了会是陆裕宣所为,毕竟余慕烟只有这一个仇人的。
沉鱼看她还不睡,“姑姑,还是歇下吧,这事有江公子呢。”
提起江兆方,这算是她今日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
当得知晚姐儿被劫走时,江兆方就立马调人去找,还找了负责城中巡逻的兵马司帮忙去找。
也正是因为及时调动大量人手去找,才有些眉目的,又给她请来大夫,包扎好手臂,把她送回千春巷,怕不安全,还派人守着。
她极少求人,便是不想亏欠他人人情,人情是最难还清的。
江兆方没有情分帮她,但还是倾力相助,这很难得,这让她对江兆方有些许的改观。
她站在门前,看着天上薄薄的圆月,清辉洒落在庭院中如水,树影重重,别具意境。
沉鱼困到不行,靠在床榻上摇摇欲睡的。
这时,外面传来动静,是江兆方来了。
她颇是意外,这会都那么晚了,她还以为是晚姐儿的事有消息了,问:“是晚姐儿……”
江兆方径直走来,“还没有找到,不过必定是还在城中的。贼人带着个孩子,要藏身没那么容易。我白日里碰到戚兄了,他怀疑是陆裕宣所为。”
“也只能是他了。”
“戚兄跟我说他此前藏身楚青馆,我也派人去盯着。就是掘地三尺,我也得把他找出来。这么个欺上瞒下,抛妻弃子,甚至还要杀害妻儿的,他可是当世第一人。”
“他屡屡生出事端,本是想解决隐患的,却不料给自己惹来更大的麻烦。他就是要藏,也藏不了多久的。”
“是,只要他闹得动静越大,就越难收场。”
两个人说着陆裕宣的事,一时间,气氛融洽。
末了,江兆方还问起她的伤势来,她抬了抬手,“没什么事,外伤而已。”
江兆方说:“你真淡定,流了那么多血,还能稳如泰山找来。”
她莞尔一笑,眼里却有着落寞,在她比晚姐儿还要小的时候,她也经历过这样的事,还不止一次。
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般镇定。
说好听点,是处事不惊,说难听点,就是麻木了。
别说是晚姐儿被劫走,就是她自己被劫走,她也同样能镇定。
夜里寒气多,她穿得少,打了寒颤。
江兆方连忙让她回房去休息,“那个,也挺晚了,你快回去歇下吧,我,我回去了。”
江兆方边说边走,一时没留意,撞到院里栽种的石榴树上去了。
这活活把她逗乐了,江兆方好像也没有她想象中那样,仗着身份高贵不可一世,反倒跟寻常人没什么两样。
并不是她对王公贵族成见太深,只是在宫中的这些年,那些贵人们,给了她太多太多的阴影了。
到了第二日,惠阳县君又急急赶来伯府,痛骂着陆裕宣,“他真是要活活害死你们这一家子啊。我竟不知,你是有哪里对不起他的,居然让他几次三番对你下手,甚至连晚姐儿也不放过。就,就拿他没半点法子了吗?朝廷不是派人查他假死的事,他怎么还敢……”
林未巧说:“他就是想尽快解决了夫人,想来他也猜到了是我们把他假死的事散播出去的。在他看来,是夫人要追究他假死的事,没了夫人,自然也就无人惦记他的事。”
“啧啧,当初看他也是一表人材,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竟是个衣冠禽兽?就不能把他找出来,交由朝廷处置吗?”
“唉,问题就出在这,找不到他。而且他和夫人还是夫妻,倘若他定了罪,整个伯府都要受他牵连的。所以我跟夫人商议着,他还没出现,倒不如先跟他撇清关系。”
“如何撇清?”
“和离。”
“和离?”
“是,他人没出现,是无法和离。不过可以趁此时机,离开陆家。”
这有点超出惠阳县君承受的范围了。
照林未巧的说法是,和离和不了,就先离开陆家,明面上跟陆家划清界限,让朝廷世人知道余慕烟的决心。
由于余慕烟是诰命夫人,是可以直接上书给圣上,自请离开的,但还是得先问过惠阳县君的意思才行。
良久,惠阳县君点点头,“瞧我也是糊涂了,你命都差点没了,我也没想到让你离开。不管世人舆论如何,这伯府,这陆家,你跟几个孩子都待不得了。只是当下的情况太过复杂,我先替你去皇后那边试探试探的。”
余慕烟点点头,“那就麻烦舅母了。”
“客气什么。就是待圣上皇后会问起假死的事……”
“事已至此,我没得好隐瞒的。”
“不过那人不现身,这便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若惹得宫里降罪……”
“这我晓得,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我能一时降罪,他却是躲不了一世的。”